99小說網 > 修仙從己未津門開始 >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何謂承負?前承后負,承你情,負你恩,自當報還。

  虛無界中的費景庭只覺得最后一道枷鎖清除,渾身說不出的輕松與愉悅。再看向手中半冊天書,竟又多了幾分明悟。

  刻下的蓬萊仙山上,出去自家人,以及自家神獸,還多了個李修誠。

  這位全真道長修行了一輩子不過修成了鬼仙,如今空有濃郁靈機,偏偏不能寸進。此前費景庭還想著待領會了神通,便試著給李修誠重塑肉身。

  如今卻也明白了,重塑的肉身更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容器,跟原本的相比天差地遠。否則那些前輩高人也不會琢磨轉生寄魂了,直接重塑肉身豈不是更好?

  小安鼎咯咯咯笑著從面前飛奔而過,后頭跟著看孩子的猞猁。

  話說猞猁這貨自打放出來之后就有些放飛自我,它是純純的妖修,極其類似于早期的煉氣士,講究個吞吐靈機。其自行領會的功法效率很低不說,上限也全靠著自行領悟。

  猞猁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修不出什么名堂,索性抱住了大腿,就指望著當個鎮山神獸。這貨壽命不斷,所以雖然這貨一直哀求,但費景庭暫且不打算給這家伙嗑仙丹。

  “哇哇哇……”

  “唉呀媽呀,小主銀你可長點心吧,再磕一回你娘能把我給燉了!”

  眼看小安鼎差點撞石頭上,猞猁竄過去頓時化形,而后一把抄起。碎碎念了一陣,后怕不已。

  猞猁心中哀怨,鎮山神獸沒混上,暫且成了保姆。它瞧著自家老爺,心中頗為哀怨。

  這也是沒辦法,四個女子各自忙碌。張樂瑤破境人仙,倪秋鳳與關熙怡嗑仙丹之后也破境人仙,大婦符蕓昭本就不是個能看孩子的,而且最近還在琢磨著破境地仙。

  費景庭要做的更多,跟個雷達一般時刻警惕,拿著天眼四下掃著,但凡發現不對立刻將眾人收入小世界。若是碰上有人來襲,他還是主要戰斗力,片刻不得分身。

  于是這一家子五口人各有各的忙碌,李修誠一個鬼仙沒有實體,能看孩子的就剩下猞猁與胡七姑了。

  這就簡單了,猞猁斗不過狐貍精,于是就只能悲催的負責看孩子。

  眼瞅著自家老爺眼睛都不往這邊瞟一下,猞猁頓時心塞不已,直念叨‘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費景庭收了天書,徑直從石臺上起身,路過小安鼎身旁,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腦袋:“不許淘氣。”

  “嘿嘿。”小安鼎根本就不當回事。這娃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親娘,現在又多了個李修誠。

  那可是鬼啊!走路用飄,身形虛幻,一出現就好似自帶BGM……別提什么鬼仙,鬼仙也是鬼啊。

  當日李修誠出現的時候小安鼎嚇壞了,直到最近才習慣了一點,可也還是敬而遠之。

  費景庭經過猞猁身旁,看都沒看這貨一眼,于是猞猁愈發心塞。

  費景庭到了樹蔭下,李修誠頓時起身拱手一禮:“費仙長。”

  “呵,李道長不用客套,還是稱呼我道友吧。”

  “不敢不敢。”李修誠哪里敢拿大?

  大家都是人的時候,拿年齡說事兒還算正常,現在都不是人了,自然是達者為先。

  “李道長可還習慣?”

  李修誠苦笑著微微搖頭:“盡力吧。”

  鬼修不同于人修,沒有實體,且不能直接吸納靈機。鬼修需要的是陰煞,所以陰煞匯聚之地容易鬧鬼。可這蓬萊仙山靈機充裕,別說什么陰煞了,法陣隔絕之下,虛無界中的天罡都透不進來。

  所以李修誠要修行,便只能以陣法將靈機轉化成陰煞。

  到了此界,李修誠才明白過來,他一個小小的鬼修,在這虛無界根本就不可能生存。外界滿是天罡,若非法陣護著,直接暴露頓時就得魂飛魄散。

  他此前執念頗深,想著自己修行幾十年,不想到頭來一場空。想著好歹是個鬼仙,多活個幾百年,說不定就會遇到旁的機緣。

  如今倒是成了鬼仙,可這天界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什么天庭,什么地府,沒有,根本就沒有!有的只是一片虛無。

  他一個鬼仙,若非有費景庭庇佑,根本就沒有落腳之地。

  所以若沒有旁的事兒,李修誠都會躲得遠遠的,畢竟除了他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家子。

  于是他想了想,主動說道:“費仙長,不知這虛無界中可有我等鬼仙庇護之所?”

  費景庭虛引一下,二人相對而坐,開口說道:“從前倒是遇到過地府碎片。”

  “地府碎片?”

  “就好似完整地府被人一劍切成了兩半,內中有一條應龍,第一次我落荒而逃,第二次使盡辦法才將其斬殺。”

  李修誠詭異的看著費景庭,若非知道面前這位主兒是地仙,真就以為是在吹牛了。我還在想著怎么能茍延殘喘,你特么都能殺應龍了?

  “如此說來,地府也不知被分成了幾塊,說不得別處地府尚存我等鬼仙修行之所?”

  “正是如此。不過虛無界廣闊,只怕不容易碰到。”

  李修誠便說道:“如此,若有此等居所,還請仙長將在下放下。”

  “好說。”

  費景庭想了想,隨手一拂,便有一具鎧甲出現在身前。好歹相識一場,同是人間界上來的,總不能看著李修誠恓惶。

  “李道長,此鎧甲是用應龍鱗片所造,內中鐫刻法陣,可屏蔽一切。若來日強敵來襲,若一時間護佑不得,還請道長自行保重。”

  “哦?”

  費景庭將此鎧甲法門說將出來,聽得李修誠頗為詫異。他略略嘗試,便鉆進鎧甲之內。適應了一陣,便驚喜的發現此等鎧甲極其便利。

  隔絕外界一切不說,還轉化靈機為陰煞,滋養神魂,當真是妙不可言。

  李修誠趕忙拜謝,費景庭只道不用客氣。

  撇下李修誠,費景庭本要去尋符蕓昭,走了幾步陡然停下,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化身還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

  人間界。

  遁光按落,燕雙鷹晃晃悠悠進到旅館之內,眼見隔壁房門閉鎖,估摸著王敏彤那丫頭又跑去天橋玩樂去了,便自顧自的進到房間里,仰面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老張逃過一劫,燕雙鷹生怕后續會出什么意外,足足在大帥府里留了三天。

  直到確認老張無事,這才回返。

  此間承負徹底了結……確切的說,本體遺留的承負徹底了結,他也就沒了使命。

  他這具身體就跟木偶人一樣,沒了人之大欲,又不能繼續修行,實在想不出接下來要做什么。莫非,接下來便只能當個咸魚?

  小世界里遺留的影視劇沒那么全面,他現在都開始追看第一版的聊齋了你敢信?

  想到接下來的日子便只能pia在一個地方等著發霉,連劇都沒得追,燕雙鷹就感覺一陣陣的空虛。

  他這會兒已然知道自己心理出了問題,保不齊哪一天就會發瘋,然后達成萬人屠的成就。

  臨近下午,隔壁傳來一陣響動。燕雙鷹知道是王敏彤回來了,不過他沒動彈。

  過了一會兒,房門敲響,跟著王敏彤推門而入。

  “你回來了。”這姑娘性子偏靜,卻有一股子執拗勁。

  歷史上終生未嫁,一半是機緣巧合,一半是心思過重。

  她抿著嘴唇,打量著躺在床上的燕雙鷹,不發一言,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卻好似說了千言萬語。

  “嗯,回來了。”

  “事兒辦完了?”

  “是啊,救了老張一命。”他眼珠轉動,看向王敏彤:“你這幾天一直在逛天橋?”

  王敏彤先是點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

  “嘖,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什么意思?說話就爽利一些。”

  這姑娘咬著嘴唇道:“奉系要撤出關外了。”

  “所以呢?”

  “我,我想回家瞧瞧。”

  燕雙鷹不耐煩的擺擺手:“回家就回家唄,不用跟我打招呼。你就算留在家里不走也沒事兒,不過墨香就算了,之前跟你說了,不能送回來,不然非得吃掛落不可。”

  “我知道啦。”

  點點頭,王敏彤轉身而去。

  燕雙鷹總覺著這姑娘客套里透著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總喜歡端著,有什么事兒也都藏在心里,憋著不說出來。這讓他想起了紅樓里的黛玉,不過比黛玉好點的是,這姑娘還沒那么神經質外加牙尖嘴利。

  轉過天來,王敏彤一早拾掇齊整,變回原本的模樣,便坐著黃包車回了果洛麻麻府中。

  從黃包車上下來,看著熟悉的府邸,也不知怎么,王敏彤明明應該很熟悉,刻下卻看起來分外陌生。

  巷子里,府邸門口一片靜謐。她上前叩打門環,門房開了角門,不耐煩的瞥了一眼,隨即便成了驚喜。

  “小姐!誒呀,小姐回來了!”

  一聲發喊,驚醒了好似昏睡中的貝子府。王敏彤被門房迎進來,一路上下人紛紛行禮問候。有婆子飛快的跑進后宅,朝著果洛麻麻報喜。

  待她進到后宅,便瞧見憔悴了許多的果洛麻麻在丫鬟攙扶下迎了出來。

  “童記!”

  “果洛麻麻!”

  果洛麻麻撇開丫鬟便要上前,王敏彤卻是更快,迎將上去,將果洛麻麻攙扶住。

  果洛麻麻早已掉了眼淚。到底是從小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敢情比兒女更深厚,王敏彤一去半年多,杳無音信,實在讓人牽腸掛肚。

  早知跟二格格退婚會引來這般禍事,哪怕那貨再頑劣不堪,也不能退了這親事。

  幾日前一封書信留在果洛麻麻床前,看字跡便是完顏童記的親筆。這幾日果洛麻麻反復端詳,也不知暗自掉了多少眼淚。刻下見外孫女平安歸來,老婦人真情流露,便再也禁不住淚水滴落。

  王敏彤也有些動情,禁不住紅了眼圈:“果洛麻麻,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

  果洛麻麻擦著眼淚呵斥道:“你這丫頭,走也不說一聲,你知這半年多大家伙是怎么過的嗎?”

  許是武當山的歲月,讓王敏彤的心更加沉靜,比起年前,她出落的愈發出塵。聞言便苦笑道:“惹了那么大的禍事,我不跑,便只能給人做小。換做是果洛麻麻如何抉擇?”

  老太太到底是個董事的,便只能撫著王敏彤嘆息:“倒是苦了你了。”

  前清早就亡了,連遜帝都跑去了津門租界,他們這些遺老遺少本就不受待見,能堅持不改姓已經算是最后的堅持,又哪里有能耐抵擋一方要員的威脅?

  丫鬟在一旁勸說道:“福晉,小姐歸來可是大喜,莫要悲傷了,還是趕緊屋里說話吧。”

  “正是正是。”

  一眾人等喜氣洋洋,有如眾星捧月一般將王敏彤送進正堂。王敏彤明知道這會兒自己應該變回完顏童記了,可卻分外不舍王敏彤這一化名。

  為什么呢?

  姑娘胡思亂想著,覺著或許是因著脫離掣肘之后的那種自由自在吧。

  貝子府鬧騰起來,便是下人們也放肆了不少,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王敏彤陪著果洛麻麻說著話,時不時應付一下聞訊趕來的自家親戚。

  外出這大半年經歷,她說的很少,只說自己找了個道觀落腳。

  鬧騰一陣,有親戚突然問道:“誒?不是有個丫鬟跟著你一起跑了嗎?怎么沒跟回來?”

  王敏彤略略糾結,便說道:“染了病,過世了。”

  她將墨香當成自家姐妹,知道墨香回來后的后果。便是刊載自己情面上不作處罰,只怕以后也不能跟在自己左右了。墨香家中又是那種情形,回去便只能被逼著嫁人。與其如此,莫不如讓其跟著燕雙鷹呢。

  那親戚只是隨口一問,聞言便隨意道:“死了便死了,回頭從府中選個得意的,總不能失了體面。”

  王敏彤歷練一圈兒,算是接觸了民間疾苦,當即就皺起了眉頭。好端端的一條人命,在親戚眼中比不過自家的體面。

  她不咸不淡的頂了回去,道:“我被逼著遠走他鄉,哪里還有什么體面?”

  那親戚怔了下,想要反駁卻無從下口。堂中靜默了一陣,便是果洛麻麻也沉默不語。

  王敏彤看著陳舊的廳堂,莫名的想起了紅樓夢。只怕自家最終會落得一般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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