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府衙。
趙錚坐在桌案前,迅速翻看著眼前的一本書冊。
而他身前的桌案上,赫然正擺放著兩耷單獨羅列起來都足有半人多高的書冊。
這些,皆是荒州城中的這幾年的賬目。
幾年下來,賬目其實又何止這些?
趙錚當下所看的,也不過是這些賬目的總和罷了。
李福和孫曉峰等人就這么站在一旁,目光齊齊注視著趙錚。
盛王殿下翻閱這些書冊才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只不過,他面前的這些賬目,卻是接連換了數本。
這翻閱書冊的速度,怎么看,都有些過快了。
他們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一股子疑惑。
誰也不知道,盛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這般查閱賬目,又能查出什么來。
可這時,趙錚卻已然合上了書冊,緩緩抬起頭來。
他目光平靜,很快落在了孫曉峰身上。
“來人。”
“將罪臣孫曉峰拿下。”
平靜的話音落下,卻是讓四周眾人心神都不由一顫。
但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一旁的大盛禁軍將士便已經齊齊動身,迅速將孫曉峰扣押了起來。
見此一幕,四周眾人更是一驚。
他們急忙看向趙錚,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殿下只不過才翻看了這么點賬目,難不成查出了什么問題?
為何要將孫曉峰拿下?
而此時,孫曉峰下意識掙扎無果之后,也急切地看向趙錚。
“殿下,這是何意?”
“卑職所犯和罪?為何要將卑職抓起來?”
他的臉上已然露出了一抹怒意。
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冤屈一般。
但趙錚嘴角卻逐漸勾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并沒有急著理會孫曉峰,而是又看向四周眾人。
“荒州轉運司衙門中,還有沒有人不是孫曉峰一派的?”
“自己走出來吧。”
嗯?
這下子,四周眾人更是驚動了。
難不成殿下這是直接就清算孫曉峰一派?
可是,這孫曉峰究竟做錯了什么?
但緊接著,一眾荒州官員之中,荒州轉運司衙門的人都齊齊走了出來,向著趙錚跪拜在地。
“殿下明察,我等皆未曾貪贓枉法啊!”
皆未曾貪贓枉法?
趙錚雙眸一瞇,掃過眾人。
“也就是說,連孫曉峰也不曾犯下什么事了?”
平靜的話音落下,卻是讓四周眾人心頭更是一顫。
怎么聽起來,殿下像是已經查明了孫曉峰的罪證?
砰!
但就在這時,趙錚忽的重重一拍桌案,面色冷冽了下來。
“那本王問你們,這轉運司的賬目又是怎么回事?”
“你們口口聲聲說,荒州倉儲已經沒有什么糧食儲備了。”
“可這賬目,一筆筆算來,卻是并無遺漏。”
“按道理說,既是賬目未曾遺漏,那這荒州城中,自然該是倉儲齊備才對!”
這賬目,其實并沒有什么問題。
甚至可以說,已經羅列得極為詳細了。
他只是分別抽查了幾項,而后稍加運算而已。
這些賬目,完全對得上!
但如此一來,荒州的糧食儲備,便不該有太大的損耗!
這……
聽著趙錚的話,四周眾人頓時明白了過來。
他們看著孫曉峰的目光也都顯得有些復雜了。
先前盛王殿下入城之時,他們自然也都聽到了孫曉峰所說。
荒州倉儲已經消耗一空了!
孫曉峰咬了咬牙,臉上滿是凝重。
可是,他的眼中卻并未露出絲毫的慌亂。
反倒是掃了眼四周眾人,似乎有些恐懼。
“殿下,卑職……卑職冤枉啊!”
“卑職……不敢說!”
不敢說?
趙錚眼底深處的玩味愈發濃郁了。
“本王只問你一句,這荒州的倉儲究竟去了哪里?”
“回答不上來,便按貪贓枉法,立即處斬吧。”
說話間,他又掃了眼李福等人。
顯而易見,這荒州的官員都有事情瞞著他。
接下來既然是要治理荒州地界,那這些弊端,便自然得全部清除才行!
孫曉峰深吸一口氣,卻依舊顯得恐懼極了。
似乎即便是此時,也不敢多說什么。
四周眾人更是面面相覷,可很快又各自低下了頭。
趙錚手指墊起下巴,眼神都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對于這荒州的官員而言,還有什么能夠大得過他這個盛王殿下?
但就在這時,其中一人忽的邁步走上前來,向著趙錚跪拜下來。
“殿下!”
“卑職……不,罪臣知曉我荒州糧儲究竟流到了何處!”
哦?
聞言,趙錚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走出來的人。
這走出來的人,正是現如今的荒州少詹事李福。
“說說看。”
這荒州官員之中,應當也不至于沒有一人可用。
這李福當下的表現,雖說顯得有些迂腐與怯弱。
但也并非不能考察考察。
李福點點頭,似乎還在忌憚著什么一般,暗暗掃了眼四周眾人。
這才又沉聲開口。
“回稟殿下!”
“以往的荒州倉儲,皆被我們荒州官員各自分去了!”
“以至于而今的倉儲之中,十不存一!”
話音落下。
整個正堂之中,一片死寂。
趙錚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寒芒。
他當即站起身來,目光一一掃過四周,最后又落在了李福身上。
“你說什么?!”
荒州倉儲,就是被眼前這些人,一一分走了?
他原本以為,那荒州通判既是在家休養兩年,卻依舊不肯請辭。
尤其是此人還一向貪贓枉法。
那或許就意味著,此人是在荒州之中大肆斂財。
可如今,李福所說這些,卻是比他預料中還要嚴重!
這意味著,他眼前的這些荒州官員,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做過貪贓枉法的事情!
而此時,一眾荒州官員的臉色也都齊齊變化了起來。
他們當即一同向趙錚跪拜了下來。
可是,卻都默不作聲。
仿佛不知曉當下該如何向趙錚回答才是。
這時,李福的話音又繼續響起。
“歷年倉儲,三成被通判大人瓜分而去。”
“另外四成,皆分散到我們每個荒州官員手里!”
“我等……皆是貪贓枉法之輩!”
他的語氣沉重到了極點,說到最后,聲音都變得哽咽了起來。
整個荒州,已然暗無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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