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化身的桑心中一沉。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
八尾狐……自從商周滅亡之后,基本已經很難見到了。
如此道行,怎會被一個虛弱的圖騰趁虛而入?
原來……是那位狐仙故意的?
狐仙山叫作黑山……
秀才的父親做了離心離德之事,所以……求助當地山神……
難道……這指的……便是寧府?
壓下心中疑惑,桑轉而看向八十大王。
這一次,他卻沒有剛才那般姿態,而是帶著一絲尊敬之色,看著眼前這位華夏第一的戰神圖騰:
“蚩尤大人……”
八十大王蚩尤略顯不滿的哼了一聲:
“罷了罷了。”
“你既身負從龍之命,我就不摻和了。”
“而且……”
八十大王的眼神帶著一絲審視之色:
“我感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只是……我有些想不起來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來著?”
“黃帝?顓頊?少昊?”
“算了,便給你個人情吧。”
剎那間,偌大的八十大王消失。
日光金翁和霞云夫人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
“你……你竟然……”日光金翁似乎有些語無倫次了。
桑眉心一挑:
“看樣子……兩位似乎并不打算罷手了?”
不用想也知道。
此次蘭溪鎮突如其來的儺神廟會,這其中,白鹿、丹鶴、太陽、祥云,這四位必然是參與其中。
更甚者……甚至十長生都有參與。
只不過,每個人借此布局不同而已。
龍龜、墨竹、雪松,選擇直接找上阿誠。
白鹿、丹鶴,是希望可以徹底擺脫圖騰之身,為自己而活。
至于眼前這兩位,是要殺黑山。
但很顯然,現在黑山不能死。
因為還有一個關鍵性的人不能確定。
圖騰——水!
日光金翁和霞云夫人頓時凝聲道:
“桑先生,這件事情和你們沒什么關系,你們……不要自誤!”
長生方士姿態的桑,露出一抹遺憾之色。
“你們兩人,應該就是寧老爺和寧夫人吧。”
“從圖騰轉生到九州血脈的人身上,這件事情已經很不容易,你們最好還是……”
話音未落,日光金翁已經揮舞金拐杖直沖而來。
剎那:
“鐺!”
定睛一看,是佛教明王之身的桑,擋住了日光金翁的攻擊。
霞云夫人見狀,手中出現了一根銀拐杖,沖向了黑山。
“天真!”
桑沒有行動,因為還要顧忌黑山發難。
趙真人則揮動手中巨劍沖了上來。
一擊,擋住了霞云夫人的攻擊。
“我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兩位做出焚山的舉動!”
“哪怕這樣做,可以削弱黑山的力量!”
“停手!”
桑做出了最后的警告。
然而,這兩位圖騰對視一眼,眼中紛紛露出一抹決絕之色。
“此仇,不能放縱!”
這一刻,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忽然出現一輪太陽。
緊接著,祥云遍布,依附于太陽之下。
瞬息的炎熱,伴隨滾滾熱浪籠罩整座黑山。
看著四周迅速枯死的花草,又聆聽著四周已經出現陣陣哀嚎的生靈,桑暗嘆一聲。
無奈啊!
為保證效率,桑的兩尊化身同時出手。
佛教明王怒吼一聲,自帶紅蓮業火,一拳砸出,直接撲向了上方的太陽!
道教化身拂塵一揮,周身清風徐徐,如意、玉板拋飛而起,帶著陣陣靈光,竟反過來遮蔽漫天霞云!
緊接著,兩道化身便沖向了日光金翁。
同時,長生方士攔住了黑山。
黑山折扇輕揮,微微一笑:
“桑先生之明快果斷,比起當年南華道人的身份,當真要高出不少。”
長生方士桑微微搖頭:
“不必多言。”
“不允許亂動!”
黑山聳了聳肩:
“自始至終,便是他們找我麻煩,既然……桑先生要替我解決,我自然沒有意見。”
桑皺了皺眉。
他能感覺到黑山有著某種盤算,但這種盤算又不似一般陰謀,帶著殺伐之意。
眼看著分身對付日光金翁不在話下。
趙真人對付霞云夫人也綽綽有余。
“我此生七歲之時,便承接天命,知道自身要有從龍的因果。”
“八歲之時,我與河邊覺醒過往部分記憶。”
“九歲之時,我跟隨老和尚修佛,參禪佛理的同時,又遇到了老道士……”
“一般人,若有陰謀算計,我可從其身上看出業障因果。”
“我自你身上,看到了因果,卻看不到業障。”
“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你此舉并非要給大明帶來麻煩,我可幫忙調停,這并不是推脫虛偽之詞。”
黑山微微歪著頭:
“不如……我先讓你知道一下,久遠前的寧府做了什么?”
桑微微一愣。
旋即點頭。
卻見黑山拋出折扇,那扇面在空中迅速放大,逐漸的籠罩整個山頭。
看著那扇面之內,活靈活現的八尾狐貍,其身體卻逐漸散化成一片水墨。
緊接著,扇面之內,一副古老的畫面徐徐傳出。
“桑先生,請吧。”
“你放心,只要趙真人和你的化身護著我,我絕對……不做多余的事情!”
桑沉思片刻,旋即點頭:
“好,我信你一次!”
說完,桑手一揚,在觸碰到眼前扇面的頃刻,便被納入到其中。
放眼望去,是一個有些破落的小村子。
村鎮內,一些看上去骨瘦如柴的人,口中念叨著“小明王”、“朱重八”等名諱。
桑眉心一動。
“這是……紅巾軍起義的時候嗎?”
“不過……黑山提到了秀才……”
“這個混亂的年代,秀才還是不多見的。”
“應該很容易找到才是。”
念及至此,桑便攔住了路邊的一個百姓,詢問之下,倒是很輕松的得到了答案。
鎮上唯一一個秀才,寧家人,叫作寧非。
其父寧一,乃是個小商販,雖然賺不到什么大錢,但在這樣的世道,也算是可以給人一口飽飯吃。
聽上去,簡簡單單。
這寧家人的祖上,似乎也是比較干凈的背景。
但是很快,桑便察覺到了問題。
首先,村民在提到寧非的時候,倒是真心夸耀。但是提到寧一的時候,眼中卻有一些厭惡之色。
這說明,寧一在鎮上的口碑,恐怕并不算好。要么,就是和眼前之人有所仇怨。
其次,這個世道,民不聊生,一方富戶尚且還要節衣縮食,但一個小商販,卻能夠將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若是完全的本分人,恐怕也很難做到。
念及至此,桑便按照對方的指點,來到了寧家人居住的地方。
按照地理位置來看,倒是和原先的寧府沒有太大區別。
略顯破落的院子里,聽著郎朗誦讀書籍之聲,思量之下,桑便上前打了個招呼。
作為自幼學習三教的桑來說,要得到一個秀才的好感并不困難。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寧非便拍著桑的肩膀,一副一見如故的模樣。
其母寧氏則是在做活。
寧一倒是不在,按照寧非的話來說,做著秤手的買賣。
桑一聽,心中頓時了然。
這行當,于唐朝和唐朝之前,算是十分重要的行當。一些特殊的秤手,真是還有幫助鬼魅交易的本領。
但是,隨著宋朝之后,秤手便開始沒落。
如今的秤手,不過只是一個從中賺取差價,會時不時惹人厭惡的行業。
這也就難怪,寧一會不受人待見了。
很快,寧一回來了。
迎面所見,是一個面容纖瘦,五官看上去有些刻薄的男人。
然而,在男人的手里,竟然提著一條渾身是血的狐貍。這狐貍足足有八條尾巴!
八尾狐貍?
原本狐仙山的山神?
驚疑之中,一旁的寧非似乎也看到了異樣。
“嘿嘿……今天可算是發財了!”
“悄悄,抓到了一只狐貍,晚上有肉湯吃了!”
“到時候再把皮剝了,還能賣個好價錢!”
正說著,寧一注意到了旁觀的桑,眼中頓時露出一抹警惕之色,更是下意識的將狐貍放在了身后。
桑倒是也懶得計較這種事情,只是心中奇怪。
此時的白狐,必然已經是這狐仙山的山神。
山神哪怕再弱小,也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隨手對付的。
除非……
正好趕在了這狐貍凝聚出第八條尾巴,遭逢劫難之時!
畢竟,狐貍是眾多動物當中很容易開啟靈智的,隨著尾巴數量的增加,道行和智慧也會增加。
此時犯了殺劫,奄奄一息,正好被寧一撿漏,這倒是說的過去。
“父親,不可!”
寧非看到那狐貍竟然有八條尾巴,讀過書的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樣的生靈。
“父親,你看這護體,八條尾巴,必然是極具靈性的動物。”
“如果殺了它,我們……恐怕會遭報應的!”
“如今紅巾軍起義,到處都不太平,可別因為這種事情,給自己惹上不干凈的事情!”
顯然,寧一對寧非是給予厚望的,對于這個秀才兒子的意見,倒是也十分在意。
寧一沒有多做猶豫,便點了點頭。
寧非更是借此機會,希望將這狐貍養在家中。
這樣的生靈,已然有了智慧,等傷好了,也是功德一件。
看到這里,桑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看來,情況并非如他所想,寧家人殺死了狐仙,反倒是……將狐仙供養了起來?
既如此……這狐仙又為何會和寧家人……惹來冤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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