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在遼國的一處城外荒野。
狂風呼嘯,戰旗咧咧,大地之上一片赤紅,尸體遍野,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侵入泥土,讓整座戰場變成了一片泥濘。
天空盤旋著禿鷲和烏鴉,發出刺耳呱噪的聲音。
這里剛剛經過一場戰斗,交戰的雙方是金遼兩國。
蔡鞗一行人騎著馬,沉默的站在戰場旁邊一處高坡上。狂風吹過,卷起一片腥臭傳入鼻腔,感覺空氣中都有一股血液的粘稠感。
蔡鞗強壓著嘔吐的欲望,瞇眼注視著戰場中間,那里有幾匹馬兒正低著頭,用鼻子去拱自己主人的尸體。
“老許,那些馬兒真是可惜了。”
“嗯,是可惜了。咱們這趟是悄悄的來,要不然就直接順回去了。”
蔡鞗知道,每匹軍馬的身上都有著標記,要不是自己一行人正是往遼國的境內出發,而且一路上還要冒著被盤查的危險,這些戰場上的馬匹,說不定還真就給順回去了。
大宋缺少馬匹,這些戰場上存活下來的馬匹,都是最好的良駒,這要是帶回去,都不用經過嚴格的訓練,就能直接上陣沖鋒。
馬是膽小的動物,并不是每一匹馬,都是合格的軍馬,士兵需要訓練,馬匹也是需要訓練。
蔡鞗找不到什么話說,只覺得心中有股煩悶,這種情況,他是第一次見。這種身臨其境的直面感官,讓他覺得十分難受。
想說點什么,最后從口中出來的,就只有感嘆那些馬匹的存在。
人命,在這古代的戰場上,顯得尤為不重要。
蔡鞗感到大腿止不住的抖動,使勁錘了兩下,卻發現手臂也因為緊張和震撼,使不出力氣來。
這就是坐在馬背上,要是站在地上的話,說不定早就站不住了。當著許崇山這幫子人面前,也不用掩飾自己的膽怯。
蔡鞗顫聲問道:“老許,周圍安全嗎?”
許崇山沉默的點頭,目光朝著周圍掃視了一圈,道:“嗯,咱們的兄弟剛剛探查了,周圍十里之內并無異常。但屬下也不敢保證,咱們的人也只是匆匆查看了一番,畢竟咱們現在人手很少。大人要做什么?天色快要黑了,到了晚上,這里成群的尸體,會引來狼群。”
“我不干什么?我只是看看,感受一下而已。”
蔡鞗輕拍馬頸,馬兒輕搖身姿朝著戰場中央走了過去。許崇山跟在蔡鞗身后,心里知道指揮使大人為什么要從中間穿過。
他沒有經歷過戰仗,唯三的三次殺人,都沒有現在眼前這般血腥。他想著親自感受一下這場面,為以后帶兵上戰場打下基礎,省得以后上了戰場,遇到這種情況膽怯了。
蔡鞗一手緊緊拽著馬繩,一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不聽話的大腿,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正如許崇山猜想的那樣,蔡鞗是為了練膽。
馬蹄踐踏在泥濘的血水中,濺起一朵朵猩紅泛黑的水花,沒有滴答聲,只有撲哧撲哧的聲音傳到耳邊。
風在呼嘯,馬兒沉默的低頭看著眼前的路,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計算自己落蹄的位置,免得踩到了地上的尸體,或者是被腸子絆倒。
“嘔!”
腥臭的氣息,隨著嗚咽的狂風,不斷鉆入蔡鞗的鼻孔中,甚至還卷起一片沾滿鮮血,殘破的軍旗碎片,貼在了蔡鞗的臉上。
蔡鞗一把抓下那碎片隨手扔了出去,低頭一看自己的手上滿是鮮血。那黏糊糊的感覺,終于讓他忍不住的吐了。
俯在馬背上,蔡鞗低頭吐著,正好馬腹下有半顆腦袋正睜著一只不甘的眼睛往上看著。
那只眼睛,只是臨死前在看著天空,可能是在想,自己死后,能不能上天。
蔡鞗俯身的時候,正好和那只死寂的眼球對視了起來。
一陣莫名的恐懼,蔓延到了全身,又是一陣嘔吐,感到自己這次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發苦。
蔡鞗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低頭扶著自己的胸口,怒聲道:“呸!看什么看!嚇死小爺了,你再瞪眼瞅我,我就把你當炮踩。”
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半顆頭顱上,蔡鞗努力坐直了身子,打氣似的罵了一句。
想著打馬繼續前行,抬頭正好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具尸體,忽然動了一下。
“哎呀媽啊,有鬼啊!”
一聲驚呼,蔡鞗被嚇得差點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老許他們紛紛打馬圍到了蔡鞗周圍,拔出腰間的佩刀,警惕四周。
“大人,您怎么了?”
許崇山單手扶著馬背上的蔡鞗,緊張的詢問了起來。
有人在身邊,蔡鞗感覺十分的安心,哆哆嗦嗦的抬手,指著前面那里顫聲說道。
“我看到,那里好像有,有尸體動了一下。”
許崇山順著蔡鞗手指的方向,挑目望去。在那里,有一小堆的尸體。
縱觀整片戰場,雖然規模不是很大,看起來也就是數百人的戰斗,但打的卻是十分的慘烈。而且看起來,這片戰場的戰事,全是圍繞那小堆尸體周圍發生的。
“去,過去兩個人看看。”許崇山沉穩的命令兩人前去查看。
“大人,沒有什么鬼,別自己嚇唬自己,許是沒有死透的人動了一下。”許崇山輕聲安慰著蔡鞗。
兩個皇城司的探子,騎著馬小心翼翼的上前,用順手拔出的兩桿長矛,推開了上面的尸體。
“是誰!”
一聲呵斥,從其中一名皇城司成員嘴里發出。兩個人齊齊將手中的長矛對準了一處地方。
“******”
一種聽不懂的語言從那尸體下傳來,聽著是女聲。由于害怕,那女聲說話的速度很快,還有著明顯害怕的情緒。
“說人話!說我們能聽懂的。”
皇城司那人繼續呵斥道。
還說人話!難道鬼也能說話?
蔡鞗身邊的許崇山朝著蔡鞗傾斜了一下身子,小聲說道:“大人,聽著不是咱們周邊的語言。”
許崇山所說的周邊語言,是之宋,遼,金,西夏,大理,等大宋周邊這些國家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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