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沈鶴亭的脈象越來越亂,她好不容易才用鬼醫十三針,壓下去的照影,又有反撲之勢,剛剛他手腕已經消失的蛛絲狀紅痕,又要卷土重來。

蘇蒹葭一臉愁容。

春風一度很是傷身,若是不能及時紓解,哪怕沈鶴亭僥幸撿回一條命,以后只怕也要廢了。

她還在直勾勾的盯著沈鶴亭看。

全然沒有注意到,一雙血紅的眼睛,正幽幽的看著她,其實在她取下金針的那一刻,沈鶴亭就已經清醒過來,他不動聲色睜開眼,本想開口說話,就見她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那里還……

一時間,他有些恨自己,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來。

春風一度的作用下,他的臉本就紅的厲害。

這下紅的更厲害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煩躁的心情,剛準備開口。

驀地,只見她幾經猶豫,似下來什么決心一般,嘴里喃喃道:“我這也是為了救人,救人能有什么錯呢?”

別管什么手段,只要有用就夠了。

倘若沈鶴亭知道,也不會怪她的吧!

她,她也不想的,可眼下不是沒有辦法嗎?

總不能讓她眼睜睜的看著沈鶴亭死!

她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然后,心一橫,眼一閉,倏地伸出手,一把攥住沈鶴亭……

上一次,是隔著衣料的。

而這一次,她與他直接肌膚相貼。

她清楚的感受到,那炙熱的溫度,還有……她一手握不過來的,雄偉壯觀……

饒是閉著眼,她還是羞得面紅耳赤,那張燦若桃花的臉,比沈鶴亭的臉還要紅。

全然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沈鶴亭已經睜開了眼。

他雙眼猩紅,額上青筋跳個不停,隨著她那一攥,他整個人僵硬的宛若一尊石像。

沈鶴亭,“……”

沈鶴亭,“……”

沈鶴亭:“……”

他就不該睜開眼,更不該清醒過來。

就問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他就該直接原地去死才對!!!

他死死壓抑著粗重的呼吸聲,像是被人丟在油鍋里烹一樣,渾身上下一片通紅,春風一度支配著他的身體,讓他有一種即將升天的感覺。

偏偏又有一股極大的羞恥感,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一時,讓他如置身云端。

一時,又讓他身處煉獄之中。

他羞恥,蘇蒹葭就更覺得羞恥了,不僅如此,她還覺得自己的手不干凈了,若是可以她都想砍了,然后換成新的。

可惜,不能!

她一面替沈鶴亭解春風一度。

一面悄悄抬眼,看向他。

萬一,萬一途中,他若是睜開眼,看見這一幕,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就在她睜開眼的那一瞬,沈鶴亭立刻閉上眼,兩個人完美錯開。

見他依舊昏迷不醒,蘇蒹葭這才放下心來。

對,就讓他這么昏著吧!

千萬莫要中途醒來。

否則,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誰更尷尬一點。

大顆大顆晶瑩剔透的汗珠,從沈鶴亭額上滾落,他緊咬著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母親雖然耳根子軟了些,但絕不是個糊涂的人。

至于徐媽媽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從小看著他長大,也不會起害他之心。

她定是中了別人的圈套,春風一度又豈是市面上,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

他定要把那個人給揪出來,然后碎尸萬段。

二房那邊也得到沈鶴亭馬上就要死的消息。

幾個人立刻沸騰起來。

賀氏高興的不得了,就差放一掛鞭炮慶祝一番了,“好,這可真是好的很,等沈鶴亭一死,大房那邊算是絕了子嗣。”

說著她臉上的算計更甚,“依我對那個老東西的了解,她會選擇過繼一個孩子,與她最親的只有觀山與留白。”

“所以,她定會在你們中間選一個人。”

“哈哈哈……到時候侯府的一切就是我們的了。”

沈觀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眼神一沉,“就怕沈鶴亭死不了。”

沈留白邪肆一笑,“大哥你多慮了,這話可是崔院首親口說的,還能有假不成,我們被沈鶴亭,還有長房壓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翻身這一天了。”

秦氏也在,她眼中一片密不透風的陰云,裹挾著化不開的戾氣,“母親,夫君,我只要沈追和沐云舒死。”

賀氏看了她一眼,只要想起舟哥兒,她心里也恨的不行,“這還不好辦,你且再忍耐幾天,到時候想讓他們怎么死,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沈鶴亭那里是不成了。

就是去聽雨軒也沒用。

聽說老夫人昏了過去,賀氏立刻帶上二房眾人,去了秋白院。

如今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傷心過度,人還沒有醒來,她蔫蔫的躺在榻上,像是一下子被吸了所有的精氣神,肉眼可見蒼老了許多。

沐云舒,沈追,還有沈青芷與二房眾人,全都守著她榻前獻殷勤。

那邊,蘇蒹葭出了滿頭大汗。

她是萬萬沒想到,這也是個體力活!

她左手累了,就換右手。

如此來回替換。

兩只手腕又酸又疼,她感覺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偏偏,他,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真的都快哭了。

她不好受,沈鶴亭更不好受,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就在她的手腕快要斷的時候。

他終于……

蘇蒹葭險些喜極而泣。

猶如電擊般的感覺,一下子襲遍沈鶴亭全身,他控制不住發出一聲悶哼,與此同時倏地睜開了眼,身子還跟著輕顫了一下。

聽著音兒,蘇蒹葭下意識扭頭朝他看去,她的手還那樣僵硬的伸著。

一時間,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