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府醫身上。

沈追的視線尤其凌厲,他眸色沉沉,那一眼意味深長的很。

府醫心神一凜,“回老夫人的話,少夫人的身體并無大礙,不過略有些血虛癥,開幾副藥補一補,十天半個月就能養回來。”

他話音一落。

沐云舒驀地松了一口氣,她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的笑,淚盈于睫,“求祖母給孫媳做主啊!孫媳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家,卻被人污蔑婚前與人媾和,即便此事已經清澄,可若傳出去讓孫媳還怎么做人?”

沈追給了蘇蒹葭一個蔑視的眼神,他亦滿臉委屈,“求祖母還云舒一個公道。”

蘇蒹葭一點都不意外,她神色從容,似笑非笑看著府醫,“你確定嗎?我給你一個機會,再診一遍,若連個喜脈都診不出來,你可知你斷送是什么?”

“你斷送的是,你后半生的行醫生涯。”

府醫面不改色,“夫人,小人句句屬實,斷不會捏造那些子虛烏有的事。”

老夫人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既盼著蘇蒹葭說的是真的,若她的夢境當真屬實,鶴亭便有醒來的希望,可又不想鬧出這樣的笑話來。

她不容置疑道:“蘇氏,夠了,我要你給行簡和云舒道歉。”

沈追,字行簡。

蘇蒹葭眉目冷艷,她氣定神閑,“老夫人,若有人瞞天過海呢?不如從外面請個大夫,府醫日日都要替侯爺診治,萬一他醫術不精,豈不是害了侯爺?若外面的大夫診治過后,與府醫所說一致,我便跪下給他們兩人道歉可好!”

她早知道府醫是沈追的人,也知道老夫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老夫人斷然不敢拿沈鶴亭的性命去冒險,她看著徐媽媽說道:“你親自去。”

根本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

沈追心里戾氣橫生,原以為逃過一劫,怎料蘇蒹葭這個賤人,竟咬著他們不肯松口,他能收買了府醫,難道還能將外面的大夫全都收買了嗎?

沐云舒也惴惴不安起來,她低眉斂目,不給旁人窺見她眼底驚慌的機會。

府醫這會終于知道怕了,他避人耳目,頻頻給沈追使眼色,問他現在該怎么辦?

沈追哪里知道。

徐媽媽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她身后跟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夫。

蘇蒹葭眼底鋒芒畢露,好整以暇欣賞著沈追與沐云舒那掩不住的慌亂,她可沒有做寡婦的打算,若想讓沈鶴亭好,必須先除了這個府醫。

“少夫人請吧!”

沐云舒只能伸出手來。

沈追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壓下去想叫蘇蒹葭血濺三尺的沖動,還是想想一會該怎么搪塞祖母吧!

上了年紀的大夫還是很靠譜的。

片刻,他拱手對著老夫人道:“老夫人大喜呀!少夫人已經有孕月余。”

沐云舒身形一晃,“不,不可能,我怎會有孕在身。”

蘇蒹葭勾唇笑了起來,她氣勢凌人看著沐云舒,“呀!原來沐姑娘真是揣著肚子,嫁進侯府來的,就是不知你這肚子里的野種是誰的?婚前失貞可是要浸豬籠的。”

老夫人怒火中燒,“來人,把這個賤婦給我拿下。”

兩個婆子上前摁住沐云舒。

沐云舒眼神慌亂朝沈追看去。

沈追正在冥思苦想對策。

老夫人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說,你肚子里的孽種究竟是誰的?”

蘇蒹葭也好,沐云舒也罷,都是她按照高人給出的生辰八字選的,成婚前她與行簡絕不可能見過面。

蘇蒹葭自然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可若這一切都是沈追的計劃呢!

誰能想到沐云舒是沈追嫡親的表妹,兩個人早就廝混在一起。

府醫腿一軟,耷拉著腦袋默默后退了幾步,只盼著眾人忘了他才好。

沐云舒抽抽噎噎不肯開口,她身上那襲大紅的嫁衣,刺得老夫人的眼睛生疼,娶她回來是為了個鶴亭沖喜,她竟敢這么做,這是要鶴亭的命呀!

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好好好,你不說是吧!你既已嫁過來便是我們沈家婦了,如此不知廉恥,我這就命人將你沉湖。”

沐云舒嚇得臉色一白。

蘇蒹葭慢悠悠道:“老夫人,只沉湖怎么夠?還得叫世人知曉,他們沐家養出一個什么樣的女兒來。”

沐云舒的父親只是個六品武將,比他們蘇家的門楣高不了多少。

“不,不要啊!”兩個婆子拖起沐云舒就走,她下意識護著自己的小腹,驚慌失措朝沈追看去,表哥救我呀!

“就按蒹葭說的辦,務必讓沐家給我們一個說法。”再看蘇蒹葭,老夫人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歡,看來高人說得對,蒹葭是他們沈家的福星,她的夢境既然是真的,那么鶴亭今晚一定能醒來。

眼見沐云舒就要被拖出去,沈追一撩衣袍跪在老夫人面前,“請祖母恕罪,云舒腹中的孩子,是孫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