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野面前,周秉昆就沒有什么好隱瞞了,當即就從郝冬梅幫蔡曉光上大學說起,一直說到過年時郝家如何放他們家鴿子。
末了,他滿臉不忿的抱怨:“小野哥你說,這算哪門子的親家?”
趙野同樣看不上郝冬梅爸媽的作為,但又不好對此過多發表意見,只好岔開話道:
“老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你別問我,你自己也看開點吧。咱們還是繼續說你編制的事,你入職金土地出版社多久了?”
“四月二十八號入的職,到這個月底正好半年。”
“半年,那也差不多了。”趙野沉吟半晌,向周秉昆叮囑道:“這樣,你讓邵敬文再給出版社寫封舉薦信,上面多提一下你的功勞,別的事都不用做,剩下的交給我來辦。”
周秉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的趙野,一聽這話立即就知道,自己編制的事八九不離十了,當即笑呵呵的表達了感謝之情。
“行啦,這話留著事成了再說吧。”
說著,趙野看了下手表,問周秉昆道:“這么晚了,要不要我開車送你一程。”
周秉昆指了下柜臺方向,苦著臉回道:“今天的賬還沒盤完呢,我晚點騎自行車自己回去。”
“那成,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周秉昆親自送了趙野回來,剛一進門,邵敬文就一臉緊張的上前追問:“怎么樣,趙醫生怎么說的?”
周秉昆笑著將趙野的話復述了一遍,邵敬文聽后拍著大腿道:“得嘞,我今晚就寫舉薦信,明天一早保準親自交到社長手上。”
另一邊,趙野開車回到家里,自然免不了被高小琴一通埋怨,他隨口解釋了幾句,問過兒子后,突然就提議說:“后天是星期日,我們去爸媽那吃飯吧?”
高小琴好歹也在機關混了幾年了,一聽這話便知道,丈夫這是有事,不禁皺眉問道:“爸這才剛升遷,就有人找你辦事了?”
趙野將外套脫去,躺到高小琴身邊,將張田科的事說了一遍,末了感嘆:“沒辦法,人情不好欠啊,先前韓建國媳婦工作那事,就是張田科幫的忙,這回人家求到我的頭上,我實在不好推脫。”
正替趙野蓋被子的高小琴得知事情不大,總算松了口氣:“還好你只答應幫他問問,要不然爸肯定要生氣了。”
趙野察覺出這話有異,不由轉頭問道:“怎么,里面有什么妨礙嗎?”
“我前幾天去接小寶時,偶然聽到爸和人打電話,好像是說亞麻廠的副廠長劉廣雄和幾個車間主任有問題。”
趙野頓時了然,隨即頭疼道:“那我怎么跟張田科回話,總不能照實說吧?”
高小琴給他出主意道:“你就告訴他,目前市里財政緊缺,答應亞麻廠的資金得多等一段時間。”
趙野眼前一亮,湊過去在高小琴臉上狠狠親了一口,贊道:“怪不得都說,家有賢妻,如有一寶呢!”
“什么亂七八糟的,當我沒聽過啊,明明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趙野詭辯:“反正意思都一樣,何必在意這個?”
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伸出祿山之爪,不料高小琴卻一把將他的手拍開,并阻止了其下一步行動。
“你先等會兒,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非要挑這個時候?”趙野嘴上抱怨道,但到底是停了下來,靜待高小琴的下文。
“是這么回事,今天組織上找我談話了,聽那意思可能要給我加加擔子,我想先聽下你的意見。”
趙野琢磨了一會,說出了他的想法:“我覺得如今的情況就挺好的,你在文教局的工作既輕松又體面,沒必要再往上鉆營了。”
高小琴有些不樂意的說:“什么叫鉆營,這好話到了你嘴里就變味了。”
“好,就算我說錯了話,可話糙理不糙吧?”
“我看你是強詞奪理才對,難道我就不能有點追求,替百姓做點實事啊?”
“我這不是怕你累著嗎?而且我聽到風聲,說上頭可能要出臺政策,官員的親屬不能在其管轄區域做生意。”
“莪怎么沒聽過?”高小琴先是一愣,跟著就關心起另一個問題:“你打算以后在吉春做生意?”
趙野老實回道:“是有這個盤算,不過應該是幾年以后的事了。”
高小琴沉默片刻,才為難的說道:“我是沒啥問題,大不了以后就坐清水衙門,但爸那里怎么辦,誰去說服他?”
趙野當仁不讓道:“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那自然由我去說。”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向上頭匯報,說我辜負了組織的多年栽培。”
“嗯,為了感謝老婆你的付出,我今晚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去你的,要不要臉啊!”
…………
出乎趙野夫妻預料的是,高遠在聽完他們的想法后,只是稍加思索,便同意了下來,并且還承諾會動用關系,給高小琴調個閑職。
高小琴見父親如此通情達理,大為不解道:“爸,你不覺得失望嗎?”
高遠卻道:“你這丫頭,我為什么要失望?就說你姐,她當初要跟王宏斌去支援邊疆,我不照樣沒有阻攔嗎?
而且爸和小野的想法相同,也不希望你因為工作的原因,累垮了身子,又忽略了家庭,這是我作為過來人的一點忠告,以及身為父親的一些私心。”
高小琴被感動的當場就稀里嘩啦,趙野見狀急忙好言安慰:“你看你,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也不怕一會你兒子進來笑你!”
“他敢笑話他媽,我就揍他小子!”
“爸你作證啊,這可是小琴親口說的,我這就去媽那里把兒子抱來!”
高小琴一聽急了,趕忙將作勢欲走的趙野拽住,嘴里大發嬌嗔:“哎呀,你這人真是討厭,我都懶得說你了!”
看著眼前一幕的高遠,也忍不住搖頭失笑:“好啦,好啦!沒事的話,你們回自己家鬧去,我還有幾分文件要看。”
見岳父要趕人,趙野急忙說出了此行另一個目的:“爸,我還有個事要麻煩您一下。”
不等父親回話,高小琴就問道:“張田科的事咱們不都說好了嘛,還跟爸說什么?”
“和張田科沒關系,是另一件小……”
聽著二人對話內容的高遠,出聲打斷女婿:“等等,怎么又扯到張田科身上去了,你們說的是亞麻廠的那個張田科嗎?”
趙野瞪了眼高小琴,只好將他和張田科之間的交際,向老丈人如實交代了一番。
高遠對此沒有做評價,給出的說法和高小琴類似,示意趙野隨意搪塞下就行,不要過多摻和其中。
趙野自是滿口答應下來,然后再次將周秉昆的事提了一嘴。
高遠聽后顯得極為無語:“你這一天天的,怎么總是愛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趙野干笑一聲,厚著臉皮解釋道:“那人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從小跟在我屁股后頭長大,求到我這了,我就想……”
“好了,我會交代王秘書一聲的,下不為例啊!”
從岳父書房出來,高小琴第一時間就將趙野拽到角落,滿臉不悅的質問道:“你說的那個周秉昆,是周蓉的弟弟嗎?”
趙野豈能不知妻子所想,當即故作驚訝的反問:“是他沒錯,有什么問題?”
“你說有什么問題,你老實給我交代,是不是周蓉拜托你的?”
“別總是疑神疑鬼的,周秉昆是周蓉的弟弟沒錯,但同樣是我的街坊。你要是還不信的話,可以給李為民打電話,那是他親眼所見。”
“真的?”高小琴狐疑的盯著丈夫,見其一臉的坦然后,她突然展顏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快去廚房給媽打下手,我肚子都要餓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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