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把單子送完嗎？”
兩人站在路邊的樹蔭下,陳未掏了掏兜,點著一根煙。
盧笙也伸手要了一根,陳未有些驚訝,這小子什么時候染上的？
只見他接過來,嫻熟地點著,吞吐一口,猛地咳嗽起來。
陳未笑了笑道：“我這勁大,你悠著點。”
盧笙擺擺手,從車筐里拿出來兩瓶水,扔給陳未一瓶,自己喝了起來。
“剛把接單系統關閉,這么巧遇到你一次,今天不干了。”盧笙小口的抽著。
陳未近距離觀察,發現盧笙的變化真的挺大的,很難將他和半年前那個還帶著靦腆的大男孩重疊在一起。
“和我說一說？”陳未吹了吹沾著灰塵的路沿,一屁股坐了下來,“怎么高考都放棄了？”
“也沒什么,就是突然感覺沒什么用,和許多復讀生一樣,到了臨門一腳畏懼了,壓力頂不住。”盧笙苦笑一聲,脫下了黃馬甲,搭在腿上。
陳未怔了怔,不知道他這是經歷了什么,才這么坦然地將這件事說出來。
“你還年輕,現在就放棄上學這條路真的合適嗎？”陳未勸說道,他不是什么讀書唯一論者,但個人也是傾向于這一派的。
在這個社會,讀書真的是一條輕松的捷徑,至少在學校里你還有選擇的機會,可真到了出社會的那一刻,就會發現美好的幻想廉價且易碎。
“反正早晚都要出來工作,而且我家里條件也不好,多混上個幾年高不成低不就的學歷,沒有意義。”盧笙皺了皺眉,顯然是不知道聽了多少遍這種話。
陳未彈了彈煙灰,知道現在自己勸他意義也不大,看著他能忍受這大熱天的風吹日曬,到現在還沒有一絲后悔的意思,就算拿現實殘酷來威脅他估計也沒什么用。
兩人沉默地抽著煙,盧笙還是沒有陳未抽得猛,只是片刻陳未的煙就已經燃盡了底,反觀盧笙還有一大半。
陳未掐滅煙頭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來。”
“去哪？”
“帶你逛逛我們學校,感受一下大學氛圍。”
“也行,反正今天不準備跑單了。”盧笙咧著嘴笑道。
……
陳未直接坐上了盧笙的小電動,一路疾馳,即使是炎熱的夏風,吹起來也很舒服。
中途兩人被交警叫停,因為陳某人沒戴頭盔,罰了二十塊錢。
將車放在了東大西二門門口,陳未帶著他走進了校園。
暑假的東大相較于開學期間還是安靜的,但正是這種安靜,平添了一股不同于往日的青春隨和。
圖書館,戲劇院,游泳池,操場……
陳未帶著盧笙挨個逛了個遍,最終兩人停留在操場上,突然一個足球朝著他這邊飛了過來。
盧笙沖上前去,一腳開了回去,正準備撿球的一個男生喊道：“兄弟！好球！”
“感覺怎么樣？”陳未問道。
盧笙搖搖頭道：“沒啥感覺,就像是一個設施齊全一些,擴大版的高中。”
“難道你就沒有感受到,這截然不同的青春氣息？”
“get不到。”盧笙掏出來一根女士煙,陳未下意識的就要接過,突然想起來了上學期剛推行的禁煙令。
“出生活區再抽。”
他本來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次更不能讓人抓到把柄,更何況到了下學期,他和姜萊的身份不用隱藏,自己這個會長男朋友,更應該要注意點才是。
來到生活區,兩人再次點著。
“我知道陳哥你帶我來什么意思,但是我真的決定了,沒有想著繼續上學的打算。”盧笙抽著細支煙一臉的從容。
陳未剛想要說什么,手機一響,收到了姜萊的消息。
本來想著之后再回她,可看到了上面的內容,猛地一驚。
“你小子是因為麗麗才輟學的？”
盧笙從容的神色終于變了變,半晌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她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才怪,他又掃了一眼姜萊的消息,并沒有著急回復。
“你還給麗麗他們玩失蹤？”
“什么叫和他們始終,我們又沒有什么強制性的關系,我也沒有義務告訴她！”盧笙突然有些激動道。
“我們現在還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也走不上她提起的那條路。”
陳未默然,弄半天還是感情問題,只不過當時的自己在他這個年齡也是如此,誰也不用笑話誰。
“你信得過我,就給我說說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那陳哥你能替我隱瞞我在北城的消息嗎？”
“只要你真的說出來自己的想法,我就替你隱瞞！”陳未認真道。
盧笙說著又要點上一根,陳未阻止他：“你這還沒上癮,能不抽就別抽,這玩意不是什么好東西。”
只是這句話從一個煙鬼嘴里,好像并沒有什么說服力。
“其實從高考前一兩個月我就知道,自己的狀態是不行的,就算是考下去,大概率考得比去年還要差。”
“那時候我就在想,我和麗麗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了,有沒有什么方法,讓我直接跨越這幾年的差距,等到她畢業的那一天,有能力去滿足她對現實的一切要求。”
“所以,你選擇了出來打工？”陳未不知道該怎么評判他,這個想法他說不上來是支持還是反對。
“送外賣只是個過渡,在這座大城市里,我想哪怕沒有學歷,幾年下來我總不至于一事無成吧？”
陳未笑了笑,沒有說話,很天真的想法。
別說是幾年,哪怕是十年二十年,都有很多人沒有辦法在這座城市立足。
“我不會過多干涉你們之間的事,但對于關心你的人來說,玩失蹤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表現。”
“我也沒想著玩失蹤,只是想讓我們兩人都冷靜一下,而且我現在已經沒有了回頭路,與其待在她面前難受,倒不如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
陳未剛要說些什么,就見姜萊打過來了微信電話。
接通后就聽到她的一聲抱怨：“陳老師,你是遇到了什么難以回答的問題？卡在正在輸入中幾分鐘？”
“你這么大怨氣干什么。”陳未沒好氣道。
“麗麗和盧笙的事你也看見了,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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