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趙佾之言。
那趙臣沉默片刻,是緩緩的點了點頭:“王上,畢竟人言可畏……”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
在李斯所主持的黑冰臺的動員之下。
可以說。
整個邯鄲,乃至是整個趙國。
關于趙蔥投靠秦國之事,是鬧得沸沸揚揚。
在最開始的時候。
趙人們自然是愿意相信,自己趙國的將軍趙蔥會背叛趙國,投靠秦國。
然正如那個趙臣所說的那樣。
人言可畏。
在這段時間,幾乎是鋪天蓋地的流言之下。
一小部分的趙人們,自然是開始動搖了。
可以說。
雖是持續不斷動蕩的現在。
趙國眾人也曾經經歷過輿論。
但哪里見得如此鋪天蓋地的輿論攻勢。
一件看似離譜的事情。
在剛剛開始流傳的時候。
人們自然是不會愿意去相信的。
然而久而久之。
當長期是處于這般的流言攻勢之下。
人心,終是會動搖的。
此刻。
聽得此趙臣之言。
趙佾整個人的臉色,可謂是無比的難看。
冷冷的望向了西方。
狠狠的一擺面前的桌案:“該死!”
咬著牙,趙佾徑直的望向殿下:“那群散布流言之秦國密探,依舊未曾除之!?”
事實上。
在整個趙國剛剛開始散布流言的時候。
深知其害的趙佾,便已經是命令麾下郭開,開始著手打擊此事。
然而足足半個月過去了。
整個趙國的流言,不但是沒有因為這打擊而偃旗息鼓,反而是愈演愈烈。
這是趙佾這個趙王是無論如何也是沒有想到的。
這邊。
聽得趙佾之言。
那殿下的趙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臉上的神色,都是有些難看。
這邊。
郭開見得趙佾不悅,這邊縮了縮脖子。
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不過片刻,二話不說便是匍匐于地:“王上,微臣處事不利!請王上責罰!”
”這群散布流言之人,乃是秦國那神秘的黑冰臺……其成員無蹤無影,極為神秘。”
“這些天來,光是邯鄲城中,便是足足抓獲了超過百人!然而這些黑冰臺中人,在被吾等抓獲之前,大部分都是直接自絕!便是有被抓獲者,對于其邯鄲城中的中心所在,卻是守口如瓶!便歷經嚴刑拷打,依舊是不肯松口!”
郭開絮絮叨叨的說著。
言語間,竟然是帶上了泣聲。
而這邊。
見得郭開。
趙佾瞇著眼睛,一絲厲色閃過。
“砰!”
但聽得一聲巨響傳來。
趙佾臉上的表情已經是極為的陰沉,猛然一拍面前的桌案:“那便見得如此流言繼續下去么!?”
“爾食寡人之祿,便是如此為寡人分憂的么?”
郭開兩股戰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呼喊道:“王上,微臣無能!微臣無能!”
“雖竭力而替我王分憂,然力有不逮……請王上責罰,降罪于郭……”
話還沒說完。
這邊趙佾本欲呵斥。
然而話到嘴邊。
卻還是深深的望得殿下之龐煖等人一眼,冷哼一聲,徑直一擺手:“罷了!降罪于你便有用么!?”
銳利的目光從郭開的身上移開,直刺于殿下眾臣:“龐卿,寡人命你協助郭開,徹除境內之秦國密探,為何如此長之時間,依舊未得進展?”
而這邊。
為首的龐煖,卻是面色不變。
靜靜的望著面前的趙佾:“王上,吾等每每探得一處黑冰臺據點,正欲除之……誰知那黑冰臺之人,便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待到吾等派得大軍圍剿之時,便已提前撤離。”
“反復如此,未免蹊蹺。”
而回應龐煖的,卻只是趙佾的冷笑:“怎么?以龐卿之言,是吾等中間有得秦人之細作!?每每提前將此事告知于秦人?”
龐煖雖不回答。
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是說明了一切。
然而這邊。
趙佾猛然一拍桌案:“荒唐!簡直是荒唐!”
“以龐卿之言,此細作為何人?寡人!?”
指了指自己。
而后,趙佾再指向一旁的郭開:“還是他郭卿?”
僅僅一句。
郭開又是匍匐于地,連忙大呼道:“王上!郭開對王上、對趙國忠心耿耿,絕無……”
話還沒說完。
趙佾便是不厭其煩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冷冷的望向龐煖,趙佾是毫不避諱的斥道:“龐卿,寡人知曉你等心中所想。”
“已盡力而為之?還是不愿而為之?爾等究竟為趙國之臣,還是為寡人之臣?請君且行且思量。”
突然的一句。
這邊。
在場眾人都是面色一變,卻并未曾說些什么。
事實上。
趙佾所說之言。
對,卻也不對。
他們自然是盡力平息流言。
然而那來自秦國的黑冰臺,實在是有些難纏。
便是舉邯鄲之力,雖打掉了不少據點。
卻依舊是難以根除。
但是這不是最主要的。
其實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流言。
大多數的趙臣們,其實是持著支持態度的。
自然不是他們心向大秦。
而是在知道趙蔥這個長平關主將不靠譜的情況下。
如果通過這黑冰臺所散布的流言,迫使趙佾換帥。
不管是龐煖或者是李牧為主將。
那么,偌大的長平關,都將是固若金湯,絕無被秦軍攻破的可能。
其實不管是趙佾這個趙王,還是說龐煖這些趙臣,心里都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是朝堂之上,一干君臣之間的博弈。
在如此的情況下。
所謂的流言,反倒是成了次要。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流言說不得了,也不過只是流言罷了,做不得真。
這邊。
龐煖深呼一口氣,沉默良久。
便是朝著趙佾一拱手:“王上,如此情況下,流言肆虐,于我趙國不利。”
而趙佾只是冷冷的看得龐煖一眼:“所以,以龐老將軍的意思,是欲使寡人臨陣而換帥?”
龐煖及眾趙臣不語。
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是說明了一切。
而趙佾亦不語。
只是那目光,是愈加的銳利且冰冷。
明明是君臣。
但此番做派,卻似敵人一般。
“若寡人不欲換帥呢?”
沒有絲毫的猶豫。
趙佾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一句之后。
龐煖亦是深呼一口氣。
緩緩的低下頭來。
片刻,才是一拱手:“王上,眼下趙蔥將軍帶著太原駐軍盡數趕赴長平。此番,太原兵力空虛。雖此番,秦趙相持于長平,若秦軍借此機會,繞路而突襲太原,則太原、邯鄲皆危矣。”
“末將請王上恩準,前往太原駐守。一則,預防秦軍突襲;二則,若長平有變,末將亦可領得大軍馳……”
然而。
龐煖的話還沒說完。
趙佾卻是緩緩一擺手:“老將軍鎮守太原?”
“若秦軍不襲太原,改而直奔邯鄲而來?老將軍又待如何?”
一句詢問。
龐煖卻是面色一變:“王上,邯鄲城堅,便是秦軍千里奔襲,必而久攻不下,而太原……”
“行了!”
但見得趙佾猛然起身,目光如炬直刺于龐煖之上:“邯鄲,乃我趙國都城,不容有失!”
“老將軍還是帶著大軍,固守邯鄲吧。”
僅僅一句話。
便是斷絕了龐煖的一切想法。
這邊。
龐煖默然,緩緩低下頭來,整個人臉上,已經是一片低落。
緊緊的攥著拳頭。
便是趙佾如此之針對。
亦是深呼一口氣。
沉默良久,終于是緩緩抬起頭來:“王上,末將自當鎮守邯鄲。然太原同樣不容有失,還請王上調集重兵,派得良將,以鎮守太原!”
龐煖所言,可謂是苦口婆心。
然而趙佾,卻只是緩緩點頭:“寡人知曉了。”
只是輕飄飄的一句。
龐煖等人還欲說些什么。
但是這邊。
趙佾卻再沒有給他們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很快。
朝議結束。
趙佾徑直離去。
唯余下龐煖等人,面容苦澀,駐立良久。
于是乎。
又是足足一月過去了。
秦、趙雙方,依舊對峙于長平。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
雖然整個趙國,依舊是傳著趙蔥勾結秦軍,準備突襲太原的流言。
但秦軍遲遲沒有任何的動作。
漸漸的,便連那一小部分此前相信了流言之人,都變得不再堅信了。
在這一月的時間。
任憑龐煖如何請戰,趙王趙佾亦是沒有將龐煖派往太原或者是長平的意思。
而秦、趙第二次長平之戰,似乎已經是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局勢竟是難得的平靜了下來。
而此刻的光狼城。
王翦瞇著眼睛,望向面前的桓齮:“桓齮將軍,時機已到。”
而在他的身旁。
桓齮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一臉擔憂的詢問道:“將軍,僅憑三萬大軍,當真能克得太原么?”
而王翦卻不過是輕笑:“桓齮將軍放心,此番斥侯來報,此番趙蔥前來此長平關,業已帶走了太原城中絕大部分的守軍,此番太原城中,不過區區五千守軍。”
“此戰前,我已命得我王和太子,送得一萬趙軍盔甲于長平。你命得一萬將士,穿得趙軍之盔甲,偽作前來馳援鎮守太原之援軍。只待太原城中趙軍放松警惕,余下兩萬大軍,連同前軍一道,直接猛攻!”
“則傾刻間,太原可克矣!”
一句之后。
這邊桓齮深呼一口氣。
望向王翦的目光,已經是如同天人一般。
因為他明白。
這到底是代表著什么。
“如此一來,只待太原得克,加之先前散布之流言,那么……”
桓齮的話沒有說下去。
而這邊。
王翦已經是將目光望向丹水東岸:“那么趙人會不會相信,這長平關守將趙蔥,當真是投秦了呢?”
“而只要大部分的趙人相信了此事,那么不管趙王和趙臣相信還是不相信,其實已不再重要了。”
此番。
王翦說著這些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云淡風輕,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這邊。
桓齮卻已經是敬若天人,朝著王翦徑直的一拱手:“此便為,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將軍真乃天人也!”
王翦不語。
只是那目光不復銳利,似有懷緬的望向遠方。
而此刻。
邯鄲城。
郭府。
身為趙國上卿,郭開見得出現在面前之人,不由得面色大變。
環顧四周,忙將此人拉進屋內。
不住低呼道:“姚賈,你這秦國之人,眼下還敢入我郭府!?”
“便不怕某將你拿下!?”
能引得郭開如此面色大變。
因為此刻,至得郭府之人不是別人。
正是秦使姚賈。
姚賈曾是趙臣。
曾和郭開有過一段交情。
只可惜,后來姚賈因事而觸怒于趙佾。
因罪被趙佾直接逐出了趙國。
而便連郭開都沒有想到的是。
當年被趙佾逐出了趙國的姚賈,卻是在數月前,再次回到了邯鄲。
而這一次。
他的身份,乃是秦使。
或者說。
趙國境內黑冰臺之首領。
而面對郭開之言。
姚賈卻依舊是面不改色,施施然的坐到了郭開身旁,是笑著拱手道:“前番多虧郭兄提前知會于姚某,否則此番姚某危矣。”
聽得姚賈之言。
郭開諱莫如深的張望:“謹聲!姚賈,你欲加害于吾!?”
“你知不知,在朝堂之上,那龐煖老兒,已經懷疑于吾!?若非王上抬愛,吾此刻已成階下囚矣!”
面對郭開之言。
姚賈卻并未有絲毫回應的意思。
飲盡杯中酒,只是輕聲道:“此番來郭兄之府,還請郭兄再幫姚賈一個忙。”
說完的一瞬間。
這邊的郭開便是面色大變“還幫忙!?你欲置某于死地乎!?”
郭開忙是起身,連忙朝著姚賈毫不客氣的呼喊道:“你眼下,即刻離得某之府邸。記住,至此以后,吾與你姚賈并不認識。”
不過片刻。
這邊姚賈默不作聲。
只是一揮手。
片刻之后。
足足五口大箱子,便已經是搬到了郭開的面前。
一打開。
那黃橙橙的顏色,險些是晃花了郭開的眼睛。
死死的盯著面前的箱子,那目光中哪里還有絲毫懼色,已滿是貪婪。
“區區一萬金,不成敬意,還請郭兄笑納。”
郭開轉頭,艱難的望向姚賈:“姚……姚兄……我郭開對我王可是忠心耿耿,你此番,欲驗我忠趙之心乎?”
說著這話的時候。
郭開還是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將滿是渴望的目光悄然的瞥向箱子。
姚賈輕笑一聲,并不回應。
于是乎。
不過片刻。
見得又是五口大箱子,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面前。
郭開抬頭,望向姚賈已滿是親切的笑意。
徑直拉著姚賈落座:“兄長請坐……”
一時之間。
推杯換盞。
酒足飯飽之后。
姚賈面色平淡的望得面前郭開:“此番,郭兄旦請阻得龐煖、李牧入長平,姚賈仍有厚報。”
郭開卻是嘆息一聲,為難道:“兄長不知,那龐煖、李牧將軍,可是我趙國的擎天之柱!大英雄!我郭開,也是十分的敬……”
話說到一半。
郭開見得再一次被搬進了屋內的箱子。
微微撫動胡須:“當然了,此等二人,重趙國而輕我王!犯上作亂,持功而傲,我王亦怒之久矣!
“郭開奉王上之祿,則必為我王分憂!”
于是乎,不過半月之后。
趙國,邯鄲,趙王宮。
“你說什么!?”
趙佾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著面前的斥侯:“太原陷了!?”
面對趙佾那幾欲擇人而噬的目光。
那斥侯兩股戰戰,連忙是匍匐于地:“啟……啟稟王上,數日前,一萬甲士著我趙國將士盔甲至得太原城下,稱是奉得王上之命,鎮守太原……”
“在太原守軍將士放松警惕之下,大批秦軍趁機而起,傾刻間,便是克得太原!”
“五千太原守軍將士,幾乎全軍覆沒!眼下秦軍已占領太原!”
“其起得大軍數萬,正朝著我邯鄲城進發而來!”
一句之后。
原本起身的趙佾,整個人都是不由得為之一顫。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趙佾瘋狂的嘶吼著:“那秦軍正于我軍對峙于長平,怎么可能突然而襲得太原城!?”
“他趙蔥,到底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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