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盞明燈在房間里忽明忽暗。
陸十三靠坐在床頭,腦袋因為醉酒的原因還有些發沉。
他看向坐在床邊的女子,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對方將白粥喂到他唇邊,輕輕道:“喝點溫粥暖暖胃吧。”
“我自己來。”
陸十三長睫眨了下,伸手接過她手里的勺子和白粥。
蘇九沒勉強,或者說本來也只是做做樣子。
她收回手,垂下眼眸,指尖輕撫有些皺起的裙擺。
房間里陷入了安靜。
陸十三輕微咀嚼與吞咽的聲音就格外清晰了。
就這么持續到他將最后一口白粥吃完,耳邊傳來女子清冷的嗓音問:“想換一種人生嗎?”
陸十三端著碗的手一緊,面上端著冷靜,淡淡道:“如今我失憶,跟換一種人生有何區別?”
他將勺子放進碗里,掀起被子想要起身。
蘇九扭頭,挑眉問:“她給了你多少好處?”
冷不丁的一句話,陸十三手一抖,碗勺落地。
啪嚓一聲!
兩者皆碎!
陸十三還保持著一只腳落地的姿勢,他低頭看著地上的碎片,心里卻泛起了苦澀。
明明碎的是碗勺,可他怎么覺得努力拼湊起來的心也碎了呢?
少傾,他才低啞的回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是誰?又是什么好處。”
只要給他一條活路,人人都能占有他、利用他。
活著都那么難了,還要什么好處呢。
蘇九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才淡淡地問:“想回家嗎?”
家?
他哪里有家啊。
陸十三幽幽地看向蘇九,仍然沒有承認,而是一臉茫然的反問:“東陵大陸那個家嗎?你知道的,我沒以前的……”
“陸羨。”
蘇九淡聲吐出兩個字,就讓陸十三失去了所有的冷靜。
他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唇瓣顫抖,抓住被子的手指關節泛白,就像是出現了應激反應似的。
但是他還在嘴硬,“什么路線……我不知道!我……我是你們帶回來的,你是不是看我變成廢物,就不想要我了?”
他克制著顫抖,紅著眼圈看蘇九,“因為我是廢物?對嗎?”
那種求證的語氣,仿佛在極力說服自己——“她沒有發現他是誰,更不知道他糟糕的過去,僅僅是嫌棄“他”是廢物!”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陸羨。”蘇九直視他的雙眼,聲音帶著一絲不允許他逃避的嚴厲。
“我不是陸羨,我不是陸羨!我不是!”
陸十三捂住耳朵,蜷起雙腿,有些恐懼的往后靠。
腦海里浮現各種畫面,耳邊傳來的是不堪入耳的對話。
“區區庶子,我就是糟蹋了你,我爹也會為了名聲保護我的!”
“哈哈哈哈,蠢貨,就因為你告訴爹,你小娘才會死!雖然我還沒玩夠你,不過我以后會去光顧你生意的!”
瀑布般的大雨,將小小少年淋得濕透。
他跪在雨中,什么都聽不見,身邊是被打死的小娘,尸體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雨水,卻又很快被沖散了。
良久,小少年抬起眼,精致的小臉蒼白一片。
他看著自己的哥哥,滿眼死寂:“……為什么死的不是我?為什么不殺了我?”
嘶啞的嗓音,好似沾著血,陰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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