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號碼接通，她一句“你好”還沒說完，對面就開始揚聲惡罵：“你就是那個記者，叫宋晗玉是吧？哪個新聞社的啊？居然把我女人跳樓的照片賣給營銷號，你有沒有良心啊！現在我們一家人被戳著脊梁骨罵，都是你害的！”
高亢的聲音讓宋晗玉把手機拿遠了些。
她只覺得莫名其妙，卡準對方喘息的空隙，一針見血發問，“你怎么會有我的手機號？”
電話對面的蔣敏一噎，捏皺了手中的紙條，“怎、怎么？你做了那么缺德的事情以為沒人會找上你？呸！”
紙條被扔進垃圾桶，上面是一排印刷字——宋晗玉的名字以及手機號。
宋晗玉眸光幽幽，冷笑，“是任語薇吧？”
“什么任，你少轉移話題！你闖的禍你得給我們收場，還要賠我們精神損失費！我女兒可是明星，你已經影響了她的名譽，也得賠錢！”蔣敏尖聲叫囂。
衛依娜抱膝坐在窗邊，隱約聽見熟悉的聲音，猛地轉頭。
她拉住宋晗玉，“是我媽？”
宋晗玉猶豫一秒，點頭。
緊接著，衛依娜稍微用力拉下她拿著手機的手，指尖懸在擴音鍵上，用眼神詢問。
宋晗玉沒有拒絕，順勢在窗邊坐下。
擴音之下，蔣敏刻薄的聲音響徹房間，“就連我家鄰居都在嚼舌根，說我女兒被人潛規則，表面上是個小演員，實際上就是個援交女，賺得都不是干凈的錢。你聽聽這些都是什么話啊，你把我家害慘了知不知道！”
宋晗玉擰眉看向衛依娜。
窗外天色陰沉，斑駁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窗戶上。
衛依娜卻無比平靜，那雙眼睛一點點黯淡下來，毫無光彩，甜美的嗓音也變得沙啞，“媽。”
一個字終結了蔣敏怒火中燒的罵聲和索財。
幾秒后，她驚訝叫嚷，“衛依娜？！你怎么會和這個記者在一起，你把她抓住，讓她賠錢聽見沒！”
“姐的電話？”一道年輕男聲響起，由遠及近，“姐！我說了好幾次要買那個游戲卡帶了，六十六萬你到底給不給啊？”
宋晗玉皺眉。
六十六萬買一個游戲，對于衛依娜的家庭未免有點離譜。
但蔣敏一點不覺得，甚至笑出聲，哄小孩兒一般的口吻，“哎呀放心，等拿到賠償金就給你買。”
衛依娜的隱忍產生裂痕，她一把拿起手機，“夠了！沒有什么賠償金，這件事跟宋記者一點關系都沒有，她不會給你們一分錢！”
“衛依娜，你在說什么啊？”蔣敏第一次聽見衛依娜這樣強硬的語氣，短暫的震驚后，她火冒三丈，“我可是你媽，做的一切都是在幫你！你別不識好歹！”
衛依娜苦笑，“是嗎？那我告訴你們，我現在沒有錢，以后也不能演戲了，還要陪公司兩百萬違約金。媽，你要幫我湊錢嗎？”
“不可能！你別騙我！”
“你也知道我名聲毀了，哪個公司還敢用我？”
電話對面陷入沉默，好一會兒響起“嘭”一聲脆響，有什么砸在了地上。
蔣敏暴跳如雷，“你個賤蹄子，欠債了還想拖累家里！門兒都沒有，今天我就跟你斷絕母女關系！要還債你自己還，別來找我！”
衛依娜的弟弟只關心一點，“啊？那我的游戲……”
通話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機械的忙音。
手機從衛依娜手中掉落，眼淚也從她眼角淌下，而她面無表情，只在手機落地時顯露一絲茫然。
她看看手機，又看看宋晗玉，大腦滯澀一般，許久才反應過來，“對不起。”
說著，衛依娜彎腰去撿手機。
宋晗玉拉住她的手，展開手臂將她擁抱。
窗外風雨交加，淅瀝雨聲和電視聲響掩蓋了衛依娜的抽泣。
她緊緊抱住宋晗玉，就像抱著大海中唯一一塊浮木，將全部重量都掛在了宋晗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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