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小說網 > 蜀山懸劍錄 > 第十九章 大器晚成
  人生飄忽百年內,且須酣暢萬古情。

  君不能貍膏金距學斗雞,坐令鼻息吹虹霓。

  君不能學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

  一生傲岸苦不諧,恩疏媒勞志多乖。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

  達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韓信羞將絳灌比,禰衡恥逐屠沽兒。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豪氣今何在!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

  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

  ——節選自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

  ……

  說到家族在亂世中的命運,王縉父子二人的話題轉到李晟身上。

  王縉道:“李晟年輕時勇武過人,被王忠嗣將軍看好。他父母過世后,他們家族很快就敗落了。

  王忠嗣將軍被李林甫陷害后,為了避免和王忠嗣扯上關系,我刻意疏遠李晟,跟他保持距離。一來二去,竟把這孩子給忘了。

  白復竟然慧眼識英雄,破格啟用這枚閑子,不得不說,這份氣魄和膽量,令人欽佩。”

  王璟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李晟如今在戰力天下第一的安西北庭軍中擔任要職,對咱們王氏有莫大的好處。

  一旦平叛成功,李晟必然水漲船高、封侯拜將,甚至能成為封疆節度使,統領一方。屆時,李晟就是咱們王氏在軍中的一面旗幟。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保住李晟,不讓其成為白復的棄子呢?”

  王縉道:“璟兒,你這么想就對了。李晟誤打誤撞成為白復麾下大將,咱們就要順勢而為,全力支持,風助火勢幫其坐穩這個位置。

  璟兒,你速派族人聯絡李晟。提醒李晟,讓他看透白復的用意。

  李晟要想自保,光靠我們不行,還是要靠他自己。

  既要幫白復把整頓軍紀這件差事做好,又不能真的開罪白復的舊部,要把握好分寸。

  等到李晟站穩腳跟,獲取白復真正的信任之后,交出護軍校尉這種要命的職務,主動請纓,帶兵征戰沙場,利用其高強的騎射功夫,多打幾場硬仗,多立戰功。只有這樣,才能讓主帥白復器重,讓眾將心服口服。”

  王縉父子一番長談后,王璟說辦就辦,立刻通過王氏族人聯絡李晟。

  ……

  李晟初來安西北庭軍,與白復有過一番長談。

  白復向李晟請教都畿道平叛的策略。

  李晟也不怯場,侃侃而談:“今將軍誅劉展,退扶桑,平江淮;殺燕帝,縊朝清,不調大軍,僅憑燕趙游俠,就破范陽數萬逆賊;名聞海內,威震天下,農夫莫不輟耕釋耒,褕衣甘食,傾耳以待命者,此將軍之所長也。

  然而眾勞卒罷,其實難用。今將軍欲舉倦敝之兵頓之洛陽堅城之下,欲戰不得,攻之不拔,情見勢屈;曠日持久,糧餉單竭。

  唐、燕相持而不下,吐蕃、回紇等諸胡必距境以自強,虎視眈眈以待南狩。

  此將軍所短也。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

  白復點頭認同,問道:“然則何由?”

  李晟道:“方今為將軍計,莫如按甲休兵,鎮撫兵民,百里之內,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

  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兵固有先聲而后實者,此之謂也。”

  白復贊道:“善!治軍一事,有勞將軍啦。若你信得過本帥不會藏弓烹狗,你盡可放手而為!”說罷,大笑離去。

  不一日,白復升帳拜將,拜李晟為護軍校尉,從其策,命其全權治軍練兵。

  李晟如蒙塵珍珠,埋沒多年,一經啟用,立刻釋放出無窮的智慧和能量。

  三軍震動,眾將肅然!

  ……

  十數日后,王璟通過安西北庭軍的行軍司馬李叔度聯系上了李晟。行軍司馬李叔度將王縉的忠告如實稟告李晟。

  行軍司馬李叔度道:“王閣老所言甚是。末將看來,護軍校尉這種要命的差事暫時掛個名就好,最重要的是自保。既要傍住白帥這座靠山,又不能真的開罪軍中舊將。”

  李晟搖搖頭道:“我朝開國元勛中,將星云集、賢臣輩出,但我生平最仰慕的乃是魏征大人。魏大人因為直言進諫,讓太宗皇帝取得超過堯舜的業績,這才是真正的忠臣啊!”

  李叔度笑道:“那是文官的職分,將軍您驍勇善戰,應把精力放在征戰沙場上,怎么還追求這些呢?”

  李晟肅然,鄭重說道:“你說錯了,大帥將我破格拔擢,讓我有幸擔此重任,如果我身居高位卻素位尸餐、明哲保身畏懼宵小,我如何對得起大帥的知遇之恩呢?

  我年紀已經不小了。如果不是大帥,我李晟如今還在鳳翔軍中混吃等死,碌碌無為過此一生。

  士為知己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只要能報答大帥的知遇之恩,我寧可被眾將亂刃分尸!”

  李叔度聞之大慚。

  從這日起,李晟以身作則,忠誠正直地履行護軍校尉的職責,不曾居功自傲鋒芒畢露。

  李晟治軍嚴明,不徇私情,公平公正,眾將敬畏。曾經四起的謠言,不攻自破,漸漸平息。三軍將士厲兵秣馬,不再計較賞罰得失,重新將心思放在平叛之上。

  ……

  李晟驍勇善戰,但有個錦裘督戰的怪習慣。每次操練兵馬,甚至臨陣指揮,李晟都要身穿錦制皮衣、戴繡花彩帽,分外惹眼。

  這日,白復來陣前巡視,見李晟如此裝束,告誡道:“李將軍,你是神箭手出身,自然知道在兩軍陣前錦衣鮮甲,何其危險。

  身為將帥應當行事慎重,你穿的這么招眼,不是會成為敵人攻擊的目標嗎?”

  李晟朗聲道:“我長期在吐蕃前線作戰,深知唯有主將身先士卒,才能使三軍將士效死的道理。

  我奉命執掌軍法,如此穿著,就是想讓將士認出我來,讓他們感到害怕。

  無論槍林箭雨,末將率領的執法士卒皆死戰不退。唯有將士畏服軍法,臨陣廝殺才不敢倒戈潰逃。”

  白復點頭稱贊,道:“正所謂,不遭人嫉是庸才。

  你毫無根基,陡然間位高權重,監督諸將,讓你這個護軍都尉成為萬人嫌的角色。安西諸將對你充滿敵意,一有機會就會發難,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你來軍中第一個月,來我大帳調撥是非的將領多如過江之鯽;第二個月,抨擊你的奏折汗牛充棟;第三個月,責難你的將領依然不少,但也有將士替你說情……

  如今,安西北庭軍煥然一新,軍力之盛,眾將有目共睹。

  你治軍甚好,不愧忠嗣將軍當年對你的一番指點。”

  李晟嘆道:“嗟乎!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只可惜末將年事已高,很難再有大作為了。”

  白復走上前,拍拍李晟的肩膀,鄭重其事道:“李將軍,我師父曾經對我說,大器晚成,大器晚成。國之重器,必然晚成!

  今日將此話與將軍共勉!”

  李晟只覺胸口熱血奔涌、熱淚盈眶,他單膝跪地,泣道:“末將愿為大帥效死、肝腦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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