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詩篇雖然不斷出現。
但二樓居北側的最大雅間中,蔡琰明眸中的神采卻越來越少。
只是機械般對送上來的眾人詩歌進行品評。
在詩歌上的造詣,蔡琰絕對在漢末大多數人之上。
寥寥數語的點評,便引得糜貞等人驚嘆和贊賞。
“姊姊若是男兒身,斗詩奪魁哪里輪的到這些臭皮囊!”
話雖然這樣說,但糜貞等人看向樓下那些揮灑文采的青年們,神情中透出的心動卻是遮掩不住。
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子,聚在一起,做如此文雅的斗詩,又豈能不撩撥起少女的心弦。
便是有些隨行來觀看熱鬧的小娘婢女,也眼角含春。
......
“徐老二,汝怎么還不寫?”
人群中,禰衡忽然長身而起,眼神睥睨的看向徐干。
徐干聞聲道:“禰衡,汝怎么還不寫?”
禰衡不屑的嘲笑道:“我若先寫,怕汝連提筆的勇氣都沒有了!
如此一來,連第二名也爭不到了!”
“你!”
徐干忍不住向前,還要爭辯,旁邊有人忽勸道:“偉長,莫要中了正平之計,壞了作詩的雅興。”
“呃!差點上了豎子奸計!!”
徐干這才反應過來,回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兄臺提醒,咦,元瑜兄怎也來了,莫不是?”
阮瑀的臉色有些窘迫,道:“唉,家師之命,惟恐奸人乘亂罷了,偉長愿來,瑀便放心了。”
“哼!”
不遠處的禰衡眉梢一挑,還在放炮:“你們兩個正好可以爭爭第二。”
不過這次,徐干卻是沒有受到影響。
他既已得阮瑀提點,識破了禰衡的小計謀,此刻自然心如止水。
當即深吸一口氣,氣定神閑的上前提筆。
今日斗詩,蔡琰并無出題。
但是斗詩的目的大家都知道,所以詩的題材其實很局限。
徐干略一思索,下筆如神龍點睛,字跡更工整簡潔。
“高殿郁崇崇,廣廈凄泠泠。
微風起閨闥,落日照階庭。
......”
四句話一出,圍觀之人便不住的頷首。
“高殿郁崇崇,廣廈凄泠泠。
微風起閨闥,落日照階庭。”
“妙哉!”
“好!”
稱贊之聲雖然此起彼伏,但卻有些干癟。
......
二樓角落的一個雅間中,坐著三個老者。
三人聽到了外面的聲音。
其中一個老者撫了撫胡須,忍不住道:“好,房舍高郁,環境凄清,微風吹拂,落日殘照。
這一段看似寫景,實則寫情。
妙哉,妙哉,此子詩文剛出,便有魁相,不知是何人啊?”
此人竟是蔡邕,其雖然火冒三丈,但最后卻與孔融、申屠蟠等人悄悄來到了糜東樓。
身側孔融介紹道:“徐干,字偉長,北海國下密縣人,是當地的士族。
其自小發憤忘食,下帷專思,以夜繼日。
十五歲前就已能誦文數十萬言。
二十歲前便能五經悉載于口,博覽傳記,言則成章,操翰成文。
前些時日剛被我舉薦,在青州太學供職,蔡君忙碌,卻是忘記了!”
申屠蟠亦是微微頷首:“青州之地,圣人故里,飽學之士,何其多也!
偉長年紀輕輕,氣質恬雅,相貌端正,家世干凈,實是良配啊!”
聞言,蔡邕并未作聲。
......
“踟躇云屋下,嘯歌倚華楹。
君行殊不返,我飾為誰容。”
徐干寫詩的同時,大廳之中,也有不少人在討論。
很快,徐干的名聲就已經傳開。
口口相傳,不斷夸大,待傳到禰衡耳中時,已是徐干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腦中記載十萬卷書了。
“哼哼,詩文一道,貴在天資,博聞強記,做個文抄博士吧。”
禰衡嘴角一撇,不屑道。
聞聲,不少人的目光自然又傳到禰衡這里。
有些人悄悄道:“此是何人,怎如此張狂?”
“禰衡禰正平,平原國般縣人,也是文舉公舉薦的,也在太學里供職!”
“......”
“哈哈,怪不得兩人矛尖相對啊!”
“如此年紀,便能在太學中供職,怪不得如此張狂!”
“嘿嘿,你是不知,這禰衡文采斐然,辯才無雙。
據說與人爭辯,從未落過下風,就連當年以辯才著稱的文舉公,都聲稱不如!”
“什么?文舉公(孔融)小時可就以辯才著稱。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佳話,可是青州人都知道......”
“那可不,就連那善辯的王佐之才荀彧,都入不了禰衡的眼。”
前些時日到歷城,聲稱天下人皆不入他眼。
時人便說,荀彧乃是荀子之后,有王佐之才,且身高八尺,美姿顏。
你猜禰衡怎么回的?
他說荀文若可以借著那一張臉去吊喪!”
“噗!”
旁邊的人正在喝茶,聞言直接噴了出去。
“哈哈哈!”
......
眾人的議論聲小,并沒有影響到徐干。
他挽著袖子,已經收掉了最后一個字。
全詩一氣呵成。
“情詩:
高殿郁崇崇,廣廈凄泠泠。
微風起閨闥,落日照階庭。
踟躇云屋下,嘯歌倚華楹。
君行殊不返,我飾為誰容。
爐薰闔不用,鏡匣上塵生。
綺羅失常色,金翠暗無精。
嘉肴既忘御,旨酒亦常停。
顧瞻空寂寂,唯聞燕雀聲。
憂思連相屬,中心如宿醒。”
大廳中不少文人默念,更有人飛快的撰抄著。
至于徐干所寫原本,則是交于眾人傳閱品讀。
撰抄的一份由小廝傳與婢女,再由婢女飛快的上了二樓,送到了蔡琰所在的廂間。
還有一份撰抄的,悄悄的送到了蔡邕三人的房間。
此時,大廳中已是一片叫好之聲。
連阮瑀也忍不住感慨道:“偉長文思巧妙,不落俗套,妙,妙啊!”
禰衡忽然說道:“先前的詩文,大都是描寫蔡公如何,蔡文姬如何婉約美麗,自己如何傾慕。
此詩反其道而行之,竟寫女子情思,初看有些唐突。
但細細讀來,好似徐干便是這女子,在思念情郎一般!
反串之妙,妙哉,妙哉啊!
此詩,足以名列第二了,徐老二,寫的不錯!”
“哼!”
徐干聞言臉色不虞,一甩袖子,返回原位坐了下去。
阮瑀:“......”
詩寫的很妙,但禰衡你有必要這么解釋么......
詩的意境,就是要朦朧之美,你以白話的形式說的如此透徹!!
就像是美人在前,欲遮還露,又或是山水之曠然,薄云朦朧……讓人浮想聯翩。
現在卻直接把衣衫扯掉,云霧吹散,就這么赤裸裸的攤開在面前,反而顯得毫無意境了。
“正平,斗詩會即將落幕,再不......”
人群中,有人提點道。
“不急!”
禰衡捋了捋袖子,“寫詩對我來說,轉瞬之間的事情。
元瑜兄,你既然來了,不寫一首么,倒是可以和徐干爭一爭第二的位置!”
阮瑀甩了甩袖子,朗聲道:“蔡師如我父,文姬如我妹。
在下此來,自要關切各人品性,免得有道德不端之人混入其中。
正平,你性子太過張狂,便是有才,也不及偉長沉穩!”
他自是知道蔡邕催他過來,說嫁于他為妾也比嫁于禰衡好,不過是一時氣話。
更何況徐干此子,無論相貌、品性和才學,都不輸于他多少。
尤其剛剛及冠的年紀,相貌端正,氣質恬雅,尚未婚配,幾乎已是蔡文姬最好的選擇。
當然了,最關鍵的問題,他自忖腦海中的詩篇比起徐干的情詩,頗有諸多不如之處......
“一群男子,磨磨唧唧的,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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