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一定是瘋了。”妖母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云師回答道:“做我本應該去做的事。”
“送死嗎?”妖母譏諷道,神念中流淌出怒意。
“如果死亡是我的結局,我會坦然接受。”云師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么堅定。
“你腦子進水了?!”妖母怒聲道。
云師淡淡一笑,抬眼看了下旁邊的嘉年。
他們正坐在一家茶棚里,少年喝著茶水,目光一直留意周圍的變化。
不僅如此,她猜在他們進入此地的仙門勢力之前,他就已經準備好了數十種方案,能確保他們可以安全撤離。
茶棚里熙熙攘攘,人們議論紛紛。
“聽說了么,祈涼山的女婿——徐有慶被虎伏山的人抓走了。”
“什么!那些虎伏山的妖人竟如此大膽,敢到我中原來擄人,擄的還是祈涼山的人?”
“我聽說不是虎伏山的人來搶人,是徐有慶自己撞上去的。幾個身在現場的同道們都可以作證。”
“這……,這是為啥?”
別說他不明白,山上許多人也不明白。
前些日子徐有慶與西南數一數二的山上仙子薛質真結為道侶一事傳得熱火朝天。
不知羨煞了多少兒郎。
有對徐有慶恨得咬牙切齒的,也有對他佩服萬分的。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山下泥腿子,登山修道不過十余載,便能虜獲薛仙子的芳心。
這何止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簡直是沖進了鳳凰窩。
可這家伙放著美人在懷,日日描眉的美事不去享受,反而去找虎伏山修士的麻煩,還被人家抓了。
“他……腦子是不是有坑?”
眾人認真思考這個結論的合理性。
突然又有人說道:“我聽說,好像是徐有慶跟虎伏山的某個女人有一腿。他為了那個女人,拋棄了薛仙子。”
“他是個傻子吧!什么樣的女人能跟薛仙子比,還是虎伏山的女子!”
“要是真的,活該他被抓,最好死在虎伏山那群人的手里!”
“他回不來,薛仙子不又是單身了?”
“單身也輪不到你!”
一堆人吵吵嚷嚷起來。
嘉年嘆氣嘟囔道:“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云師猶豫下說道:“沒聽到祈涼山那邊有什么動靜。”
嘉年心中哀嘆。
真相如何,薛姐姐已經知曉。
饒是俠義心腸的薛山主,大概也會對慶哥失望了吧。
嘉年說道:“營救慶哥跟你姐姐一事,看來是不能指望有誰能幫得上忙了,只能靠你我。”
“嗯。”云師點點頭,心里有些緊張。
他們首先是要找到徐有慶他們的下落。
嘉年問道:“假如有人想把慶哥體內的妖母取出來,會用什么樣的方法?”
云師說:“徐有慶的體質并不適合做妖母的宿主,因此妖母不會與他的神魂軀體融合,只會存放于他的某個竅穴中,想要取出,并不會有多難。”
“也就是說,如果千禧洞的修士想要把妖母奪走,很容易就能辦到?”嘉年問。
云師搖搖頭,道:“姐姐她將妖母交給徐有慶的時候,妖母是處于半蘇醒狀態,進入徐有慶體內之后,因為他不是合適的宿主,妖母會進入蟄伏期。就像是從蝶倒退回繭的狀態。如果這個時候再度更換宿主,而對方依舊不是適合者,那么妖母就會從繭倒退回蟲。在那種狀態下,即便是飛升境的修士,也很難從妖母身上汲取到半點道法靈氣。要不然,妖母在虎伏山存在千年,早就被那群修士們吃干抹凈。”
嘉年道:“可他們手里不只有慶哥,還有上一代的圣女。”
云師笑道:“如果我是那群人,想要汲取妖母的力量,絕不會把妖母重新還給姐姐。”
嘉年略微思忖,便得出答案。
“雨娥體內已經沒有了情蠱,還回去就取不出來了。再度蘇醒的另一半妖母,一旦知道他們想要做什么,更不會配合他們,坐以待斃。”
嘉年沒見過另一半妖母。
但根據和云師體內的那位打過交道的經驗來看,另一半的她,絕對也是一個詭詐自利的主兒。
嘉年松了口氣,“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慶哥不會有生命危險。”
云師點了點頭。
“沒錯。”
“呵。”少女的嘴唇忽然勾勒出一絲冷笑,她的一只眼睛劃過譏諷的冷光。
妖母再度取得了身體的掌控權,但這一次,云師的心神并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沉寂下去。
這就導致了一個非常古怪的現象出現。
少女的臉上,同時流露出了兩種表情。
云師冷聲道:“你有不同意見?”
另一只眼瞳中,閃爍著妖異的絳紫色光彩,與云師截然不同的冷漠嗓音從同一張口中吐出來。
“你對千禧洞的手段,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你更不知曉陸蜀魚,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妖母道。
嘉年說道:“愿聞其詳。”
不等妖母開口,云師就先拆臺。
“這老家伙睡了一千年大覺,你能指望她會告訴你什么。從她蘇醒到現在,都沒見過洞主。”
妖母冷冷道:“我是沉睡了一千年,但不代表我對外界的變化沒有半點知覺。你說我沒見過陸蜀魚?哼!我比你們任何人認識他的都早!”
“哦?我怎么從來沒聽你說起過。”云師狐疑道。
“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器具,我憑什么要告訴你。嘶——,放肆!死丫頭,你給我撒手!”妖母傲慢的態度惹起了云師的不快。
少女狠狠扯向自己的半邊臉。
正好是妖母的臉。
云師笑瞇起一只眼,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噯呦喂,您好大的威風啊,要是沒有我,你跟石頭沒兩樣,還敢跟我充大爺!”
“要不是因為你的存在,我與姐姐本不會是這樣的命運!”云師越說越氣,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
哪怕是她自己的身體也絕不留情。
這女人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妖母眼中閃過一片火光,操縱著云師的半邊身體,狠狠扯住了她另外半張臉。
力道之大,直令云師眼角泛起淚花。
兩個人針鋒相對,毫不相讓,誰都不想先撒手。
這般怪異的場景,自然引得周圍許多人圍觀。
嘉年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勸道:“差不多得了,注意下影響,別被人當耍猴的看戲。”
兩人聞言,冷哼一聲,這才松開了手,暫時休戰。
嘉年給她倆倒了杯茶水,放到她們面前,說道:“剛才你說的事情,能不能詳細說一說。”
云師悶悶喝了口茶,妖母淡淡開口道:“她與雨娥的命運,早在她們出生之前,就已經定下來了。”
嘉年問道:“什么意思?”
云師也不再說話,想聽聽妖母說什么。
妖母似是在回憶某段記憶,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悚。
嘉年倍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讓妖母都感到恐懼。
妖母問道:“死丫頭。在你跟你姐姐雨娥之前,千禧洞總共有過幾位圣女?”
云師揉著臉,臉色臭臭的回憶了一下,說道:“七位。在任最長時間的是二十年,最短的不過三年。境界最高的那位圣女隕落時,才到元嬰境。”
“元嬰境……,你知道那時的人,是怎么說的嗎?”妖母略有深意地問道。
云師回答說:“那是距離完全喚醒你最為接近的一次。”
妖母道:“我的記憶卻不是這樣。”
“在我的記憶中,我一共更換過三十六位宿主,其中境界最高的一個,已經是蹈虛境修士。”
“……你在說笑?”嘉年道。
妖母淡淡道:“第一個宿主,是在七百年前,也就是我隕落后的三百年。第二個,是在五百年前,第三個,四百年前,第四個,三百五十年前,第五個……,第三十四,十二年前。”
能夠成為妖母宿主的人出現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云師皺眉道:“可根據千禧洞的記載,姐姐之前出現的那個圣女,是在三百多年前,她沒有修煉資質,成為你的宿主之后,只活了三年。”
“三年,你知道那是一個多大的進步嗎?”妖母道:“一個無法修煉的凡人,憑借一身氣血,喂養了我三年。”
嘉年沉默片刻,說道:“她們的出現,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為之。”
云師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臉色逐漸泛白。
她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想,一個她最不愿意去面對的可能。
但她還是忍不住的去想象,念頭如同野草般瘋長,被一股陰森的邪風,吹得越來越高。
妖母說道:“一千年來,我遇見過不少人,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陸蜀魚一樣,有那樣強大的執念。他對力量的掌控欲,幾乎登峰造極!為了能夠把力量切實的握在手中,他可以不擇手段。”
“他每一次的失敗,都會造成一場災難,然而不管有多么兇險,他一次都沒有放棄過。你和雨娥,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妖母說:“在你們降生之前,他就為你們準備了一千年!而你們,也絕對無法逃脫他的掌握。”
云師痛苦地扶住腦袋,在心中拼命否定某個像是要浮出水面的事實。
她有姐姐、父母、親人。
她不是任何人的提線木偶。
妖母說道:“一旦你決定與他為敵,那么你將面對的,是一個從頭到尾塑造了你的人生的對手。他不會留情,你們毫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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