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醫院,院區內最靠近東邊的那棟樓頂層都已經被警察署嚴密看管起來。
就算院方保密不透露出來,整個江城也都知道住在那兒的人是誰。
葉清遠心臟驟停被從警察署送往醫院急救,人現在還不能出院。
他身上背的案子如今已經不光有公司,還有其他的案件。
對待這樣的人就需要打起二十分的精神。
吃過晚飯之后,年輕警過來換劉隊。
他坐在病房里,靠著沙發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床上的人。
葉清遠喝了口湯,看著他冷嗤出聲。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么盯著我,我跑不掉。”
劉隊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葉先生的本事可是大著呢,我不敢懈怠。”
看到他的樣子,葉清遠不由發問。
“我很好奇,你對我似乎有敵意,我們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過節。”
對于他的詢問,劉隊只定定的看著他,眼中滿是不屑。
“葉清遠,你害過多少人你自己怕是都想不起來了。”
他還記得當年病毒肆虐的慘象,感染的人躺在床上痛不欲生,只能等死。
多少家庭破碎,多少病人再也睜不開眼睛。
底層人的疼痛,也不過是他們的進階之梯。
踩著他們的血肉上位,過上了陽光下光鮮亮麗的生活。
看到他咬牙切齒的樣子,葉清遠心里有了猜測。
當年的病毒泄露,感染的人過幾十萬,死亡人數早期的比例也是挺高的。
他眼前這個人,應該也是當年經歷過那場病毒的人。
而且身邊人有親人在那場病毒中死亡了。
“其實你不用對我這個橫眉豎眼的,你心里清楚,就算你知道那病毒的泄露和我有關系,你也制裁不了我。”
如此猖狂的話,讓劉隊直接站了起來。
“你以為沒人能治的了你了嗎!!”
葉清遠不以為然,“先不說這起案子已經過去多年,沒有原告,再者,就算有人告過來,你們也不敢接。”
葉清遠身在其中,就算他只是被當作一個槍手使用。
他也不是個無腦的槍手。
病毒的來源能夠讓葉清城喪命,時任司法部的部長親自下達了篡改他尸檢報告。
將被殺改為意外身亡,有關葉清城的案子都被監控起來。
當年病毒泄露的時候不是沒有人提出異議,但是這些聲音很快都被淹沒不復提起。
這些信息足以證明上面對于案件的態度。
所以葉清遠坐在這里的時候才會這么猖狂囂張。
因為他篤定這案子是不會再有人有膽量提起的。
“葉清遠,你以為你能一輩子逍遙在外嗎?”
劉隊看著他猖狂的樣子,忽然冷笑出聲。
葉清遠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冷漠不屑,和那么幾分胸有成竹。
他忽然有些緊張。
“你這是什么意思?”
劉隊沒說話,只看著他冷笑著退出了房間。
病床上的葉清遠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如果只是公司的事情,他被控制起來幾天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他完全不像是被暫時拘役的人,人身自由都受到了絕對的限制。
這些人看他,不像是在看普通的犯人,更像是在看罪大惡極的罪犯。
他忽然有種這些人已經知道了什么的感覺。
劉隊從病房出來,壓抑已久的怒火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一拳打在了墻上。
門口守著的警員看到他這樣子也不敢上前去勸。
這段時間他們能明顯感覺到劉隊的情緒變化,從前的冷靜自持在葉清遠面前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
每次從病房出來,劉隊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不是踢凳子就是捶墻面。
葉清遠可不是什么好接觸的人,這兩天負責看守的人都被他氣的說不了話。
一個階下囚,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態度,看的人窩火。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他口袋里的手機開始震動。
劉隊拿出來看了眼,接通之后走到了樓梯間。
“劉隊,怎么樣了?”
劉隊搖頭,“他還是嘴咬的死緊什么都不說。”
對于這個答案也在葉斐的預料之中。
“既然這樣,就不必客氣了,走最后一步吧。”
人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不折手段的保命。
任何秘密在生命的面前都是無足輕重的。
“葉小姐的意思是,要開始了嗎?”
“您也知道,既然上層施壓,那這件事情就不能秘密進行,只有將它攤開在陽光下,讓所有的人都看到,才能逼迫他們給出一個真相。”
劉隊明了她的意思,只有利用輿論,讓民生怨懟,這個案子才有重新攤開在公眾面前的機會。
“我跟你說過,無論如何,我都要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無論葉清遠是不是葉斐的叔叔,如果這件事情是葉清遠一人所為。
他就要葉清遠的命。
“我知道。”葉斐的語氣毫不在乎,“但是在這段時間,你需要保住葉清遠的命。”
背后害他的人還沒找到,劉隊就算再恨他,也知道不能現在動手。
那邊即將掛斷的時候,劉隊開口叫住了她。
葉斐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聽筒內傳出他低沉的呼吸,像是過了很長時間,他才開口。
“真的,能夠將他們繩之以法嗎?”
這是他等了十五年的答案。
從葉斐找到他的時候,從他知道那場害死他親人的病毒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時候。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江城這地方,權勢縱橫交錯,他看到過太多已經證據確鑿,最后卻無罪釋放的權貴人士。
從剛開始的滿腔正義,被磨滅成為了如今冷情冷眼的樣子。
可最終還是讓他等來了如今的機會。
“那你覺得會嗎?”
這問題被拋了回來。
劉隊眼前閃現過母親臨走前的痛苦,和身懷六甲的妻子臨死前眼中的不甘。
他回答的異常堅定。
“會。”
一定會。
“你會得償所愿的。”
葉斐的話,像是對他的鼓勵。
如果要以輿論施壓,這段時間好歹也算是在那個圈子里待過。
所以葉斐是知道如何利用人心的。
當天下午,網絡上發布的一條新聞沖上熱搜。
十五年前在那場病毒中僥幸存活但身染殘疾的病人手握身份證一字一句的控訴葉清遠泄露病毒的事情。
這則新聞在被頂上熱搜之后的兩個小時被刪除,銷聲匿跡,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隨即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指證者出現。
網絡第二個被禁還有第三個,可如今關注度越來越高,也慢慢的有十五年前的失去親人和身留殘疾的病人開始指證。
列舉出了葉清遠名下的緣落制藥掌控的特效藥生產時機。
連同葉清城之死的團團迷霧。
但已經有人實名舉報,那么警察署就不能不管這個事情。
往警察署司法部寄過來的證據里,說明了十五年前肆虐的病毒來源,就是緣落制藥。
網上討論的網友越來越多。
[病毒爆發的時候我還最小,但是我的姥姥和爺爺都沒有了。]
[多少老人死在那場病毒里,多少人留下殘疾,他就沒有半點的慚愧嗎?]
[聽說葉清城當初就是預判到這病毒會害人,所以才帶著研發中心做出了特效藥。]
[葉清城的死到現在都還是個謎,現在看來肯定和他這個弟弟脫不了干系。]
葉清城的故事早在葉言夏為了拯救公司股價的時候就放出去過。
是正兒八經樹立起來的正派人物。
如今有人出來錘葉清遠,再加上網上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故事。
葉清遠儼然已經成為了為一己私利就投放病毒害人的不義商人。
再加上網上傳出來的,葉清城是因為不愿意配合投放病毒害人才被殺的。
現在網上要求嚴查病毒來源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儼然已成趨勢。
所有的官方賬號都已經被沖,已經開始有病人到江城警察署前面拉橫幅要求嚴查真相。
如今這個時代已經和十五年前大不相同。
信息流通,一點小事只要善用輿論都能引起不小的動靜。
下午高層就連著開了兩個會,接到消息的劉隊這個時候還坐在病房內。
他看著網上的輿論,饒有興致的將病房內的電視打開。
新聞上正好放的就是江城警察署外面的游行。
聽到自己的名字,葉清遠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
“葉先生現在還覺得,這起案子不會有人抓出來嗎?”
劉隊說這話的時候有幾分揚眉吐氣的感覺。
“什么意思?!”葉清遠盯著屏幕上的畫面,整個人都有些懵。
不是已經不可能有人敢查了嗎。
“你可要想好了,是打算遺臭萬年,最后落得個死刑的下場,還是老老實實將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劉隊在警察署主管審訊這么多年,知道如何抓住人的軟肋。
葉清遠如果一定要卯足了勁自己頂下來,那結果不外乎就一個死字。
“葉清遠,上面已經下達了指令,既然輿論鬧得這么大,這案子勢必要重新調查,連帶著葉清城的死因一起,你確定你還要保住那個想要你命的合作伙伴嗎?”
最后這句話,狠狠的刺在葉清遠的心上。
他知道想要他永遠閉嘴的人是誰。
可如今,無論他說不說出來,都是個死字。
“你還有孩子吧,你忍心讓你的兒子以后被人指著唾罵嗎?”
一旦葉清遠定罪,他害的不是一個人,是整個東國。
就是整個東國的罪人,這和賣國賊沒什么區別。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孩子,葉清遠坐在床上未動。
“我要見葉斐。”
他有件事要確定。
“我馬上申請。”
門被從外面敲響,劉隊抬頭就看到了已經站在門口的葉斐。
和她同行的人,還有池偃。
“我以為二叔不愿意再見我了。”葉斐慢悠悠的走進來。
葉清遠看著眼前靈動活潑的女孩子,一時間心里百味陳雜。
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葉斐,認為她不過是個野種,能夠帶著葉家的姓氏已經是她的榮幸。
所以哪怕她真的回了江城,葉清遠也從來沒將人放入眼中。
可如今看來,是他輕敵了。
“你想說什么?”葉斐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
刺眼的陽光灑入病房內,劉隊不由瞇了瞇眼。
“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你已經查的差不多了,現在需要我這個人證來證明。”
葉斐沒有否認,如今的確是缺了葉清遠的指認。
“但我想要你告訴我,如果我將郅翰柯咬出來,你能肯定郅家保不了他嗎?”
葉斐如今的能力他看在眼中。
可是葉斐的丈夫是郅淮,郅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不敢保證郅翰柯最后會不會被葉斐輕易放過。
聽了這話,一旁的劉隊也看向葉斐。
他會和葉斐合作的原因很簡單,是葉斐承諾了他一定會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如果葉斐反水,他斷然不能答應。
葉清遠定定的看著她,勢必要等到她的答案。
“你以為我回到江城,是為了和你們過家家的?”葉斐語調冷漠。
葉清遠在三確定,“你一定不會保下郅翰柯,也不會因為郅家而放過他。”
他不想到時候,只成為他一個人的罪責。
“傷害我父親的人,最后都要受到他應得的懲罰。”
葉清遠苦笑出聲,他忽然想到了在入警察署之前,葉言秋和葉言夏找他談過的話。
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去自首。
一切的源頭都是葉清遠當年做過的事情。
她們的態度很明確,只要葉清遠承擔了罪責,一切都會結束。
如今再看葉斐,他有種自己這個父親做的不如葉清城的感覺。
“好,我會將一切都說出來,只要你保證郅翰柯孤立無援,當年發生的事情我會和盤托出。”
葉斐滿意的點頭,只要葉清遠松口,剩下的就好辦了。
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床上的人忽然開口。
“葉斐。”
她已經跨出門的腳收了回來。
“我很羨慕葉清城,他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比我要強,出身能力到子女。”
哪怕他死了,也還有葉斐這個一直掛念他的女兒在。
就算他接手葉氏做出成績,外界也會永遠記掛那個能力手腕永遠出眾的葉家家主。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這世間,也不會有能將另一個人完全碾壓的人。”
人與人的對比,永遠都是各有所長。
葉清遠愣在原位,半響之后,整個病房都聽得到他的笑聲。
帶著心酸,不甘,和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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