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亮,其實和平時的月亮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只是聰慧多情的人們賦予了它更多的美好和寓意。
因此這一晚的月亮明得如鏡似水,美得如詩如畫,柔得媚態銷魂!
蓉城的團圓夜和其它地方的團圓夜沒有太多不同。
唯有那豐富得讓人艷羨的夜生活彰顯了這座城市的獨特!
人情味和煙火氣的縈縈繞繞,不管是對夜歸人還是思鄉者都有著難以抗拒的魔力。
幾串燒烤,幾杯濁酒寄托他們的離愁和牽掛!
歡鬧的酒席散去,家人們都各自回了家。
季風喝多了,早早地睡下了。
幫著收拾打掃完,張怡和韓智恩母女倆沒有留在家里。
初秋的晚風吹得讓人愜意,柔順飄逸的長發乘著風送出了陣陣清香,不知又誘惑了多少夜歸人。本就有些微醺的她們心里更是多了幾分暢快。
兩人相互挽著,偶爾望望對方,時而相互依偎一下。
眼睛里全是滿滿的愛,相互無言卻又勝過千言萬語。
“幺兒!想不想和媽媽喝點兒?”
韓智恩看著河邊的夜市人聲鼎沸,煙霧飛騰中飄過來的烤肉香味讓她欲罷不能。
“好呀!佳節陪母飲杯酒,勝過蓬萊仙境游!”
“咯咯咯!這順口溜編得好,為母給你打六分。”
兩人挑了最挨邊,但又臨河的桌位。
“哎!這歲月靜好的日子真舒服!天上皎月當空,河邊秋風輕柔,對面美母媚如畫中仙女。這人間太值了!”
張怡像是李清照還還魂,逗得韓智恩樂開了花。
沒多少功夫桌上的涼菜、燒烤和冰鎮啤酒陸陸續續擺上了。
兩人的安靜與別人的劃拳吆喝有些格格不入。
“媽!你還想不想他?”
“誰?”
“他呀!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誰?”
“你說裴?怎么可能還會想他!幺兒以后別提他了,他是媽媽這輩子的污點。”
韓智恩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去。
“媽!你誤會了,他早就從我的世界里抹去了。善良清白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污濁?”
“那你說的是誰啊?”
“我是說,遠在重洋的那位?我應該叫他爸爸是吧?”
張怡眼神有些往下掉,下意識的試探著她。
問完又假裝把啤酒杯貼在唇邊,觀察著韓智恩的表情。
“哎!”
韓智恩輕輕地嘆一聲,頭向左側仰,望著皓月星空,不停的眨巴著眼睛。
嘴巴,鼻子仔細的看,微微地在顫動。
“沒關系!不念過往也是一種美!來吧幺兒敬你的過往。”
張怡看出了她的為難和糾結,舉起了酒杯。
咣當!
碰杯的聲音不論是快樂還是憂愁都會有一種酣暢感。
“幺兒!媽媽敬你的現在和未來。”
母女倆仰頭痛飲。
“媽!如果有機會,我是否可以去看看他?”
天上的明月似乎向張怡傳遞著某種特別的牽掛。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我們已經快二十年沒有見面了。”
“分開后,就一直沒有聯系嗎?”
“沒有,只知道他家人在加拿大。算起來,他都七十多了,我不知道他是否還安在!”
韓智恩話語中有些惆悵。
“媽,別想太多,我也只是隨便問問,往后的故事就隨緣吧。我們過好現在!”
她伸出了手,緊緊握著她。
“幺兒!你真懂事。”
“媽!其實我很佩服你當年的勇敢!至少你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中豪杰。不像我,心中有愛,卻不敢言說,更不敢去爭取。”
“幺兒!你可千萬別這么想!媽媽是立了一個壞榜樣,你可千萬不能走這樣離經叛道的道路。這樣的路不但行不通,還會造成無盡的傷害。”
韓智恩慌亂起來,她隱約知道一點張怡的小心思。
“媽,別緊張別緊張!放心吧,我沒你那么勇敢。”
她把頭側向一邊,滾滾河水向東而去,沖走憂傷無數,卻難以沖走她藏在心中的摯愛。
“幺兒!明年你就20了,正常情況下美好的年華會和熱烈的愛情不期而遇。世間優秀的男孩子千千萬萬,你一定會很快遇到你愛他,他又愛你的人。”
“媽!我和你不一樣,我屬于犟驢型的。咯咯咯!”
“傻瓜!如果有些人早已注定只能敬畏而不能近身,你總不去強求,去毀滅吧?”
“不會!我只會默默地放在心里最深處,偶爾拿出來想一想,曬一曬就知足了。”
張怡說著說著眼里閃著不甘的淚花。
“幺兒!相信我,媽媽是過來人!你現在的執念只是青春一個小篇章。當你遇到更多,更好,更優秀的人之后,一切都會改變的。”
“咯咯咯!我不信!賭一杯酒吧。”
“我不跟你賭!輸贏我都會難過。媽媽只希望你不能重蹈媽媽的覆轍。有些人你要試著去放下,放下了你才會擁有更多。”
母女倆誰也沒點破,但誰都明白彼此說的是誰。
“對了!幺兒,我希望你去出國去看看。以你現在的成績和我還過得去的經濟能力及資源。爭取個公派留學的名額不是難事。”
“啊!媽,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就算想了,我也還沒跟小風爸爸商量。”
韓智恩的提議讓張怡有些措手不及。
“咦!天天小風爸爸不離嘴,你不怕媽媽吃醋啊?媽媽才是親的哦!”
韓智恩佯裝醋意大發。
“媽!不是這樣的,你們倆對我來說都是同等重要。只是我和他們生活習慣了,我不想離他們太遠。”
張怡臉上飄出了幾線紅暈。
“乖幺兒!媽跟你開玩笑的,我以你為榮!你別急著作決定,慢慢想,還有很多時間。有空了也跟你小風爸爸和小怡媽媽說一說。”
所謂知女莫如母,韓智恩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覺心疼又擔憂。
明月之下,有像她們母女倆這樣把酒訴衷腸,也有像張靜、胡仕慧母女倆相依相偎仰望星空的。
“媽!你是不是想家人了?”
“不!我的家人是你們,都在我身邊。”
“媽,你也有爸爸媽媽,他們也是我的家人。”
“哎!媽媽不臉見他們!”
胡仕慧心里壓抑又繁亂,在她心里她不是個好女兒,更不是個好妻子。
如今她只想做個女媽媽,可心里的愁緒又不會以她的意志為轉移。
她總會想起遠方的親人。
“媽!我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你聽聽好嗎?其實你不用把所有的錯誤都堆積起來,如果堆積太多,不但把你壓垮,還會成為你的心牢。困在心牢里的人永遠不會快樂!你是我的媽媽,如果你不快樂,我這個女兒更不會快樂。”
張靜的話超出了她的成熟度。既震撼又暖心!
她癡癡地望著她的眼睛,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雙肩。
“兒啊!你,你,你長大了!有文化了,媽媽好高興!”
胡仕慧心里極度舒適,激動的緊緊摟住張靜。
“媽媽!所以,我請求你,打開你的心門,讓我幫你解除心牢。你犯過的錯,早已在十三年的日曬雨淋中被洗清白了。即便老天還不放過你,我愿意陪你一起去贖罪。但是從現在起,你要答應我,咱們一定要重新活一回。”
張靜像個小大人,一邊安慰一邊拭去胡仕慧臉上的淚。
她年紀不大,心善得像菩薩,干凈得像瑤池的圣水。
“妙妙!妙妙!媽媽的好女兒啊!”
胡仕慧不太會表達,熱淚和親吻才是她愛的本能反應。
她使勁兒的抱著,親著,愛著,貼著。
這一刻她就是最幸福的媽媽!
“媽!等我放假了,你陪我去看看外公外婆,如果你愿意的話,我還想看看他。我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改造好?但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應該感謝他給了我生命。”
“這,這個我也不知道。而且要跟你小風爸爸商量一下,要看他同不同意?”
“嗯!這個是肯定的。不過他一定會同意的,你沒聽喝酒的時候說了嗎?”
“妙妙啊!你真是個好孩子,你是媽媽的驕傲。”
“媽媽!睡吧!我只想你過得快樂一點,輕松一點。別再天天背負精神枷鎖。如果我的媽媽活得累,我這個做女兒的就算天天吃著蜜,喝著瓊漿,吃著山珍,又有什么意義呢?”
張靜的少年老成和純真徹底打開了媽媽的心牢。
季風小睡一覺后,被尿意憋醒。睜開迷蒙的雙眼,發現孫怡的腿正搭在自己的腹部。
“真是個憨婆娘,怪不得我尿這么脹!”
他無奈的搖搖頭,看見孫怡恬靜幸福的臉,他又忍不住親了一口。
孫怡睡得正香,毫無察覺。
季風輕輕挪開她壓在身上的腿,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出了房門。
釋放之后,他正想冒根煙,依稀聽見張婷的房間里傳出說話聲。
“咦!這么晚了婷婷和誰在講話?”
聽疑惑起來。
輕輕地向門邊靠過去。
“不對呀!不像是對話,也不像是講電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心驚了一下。
咚咚咚!
“婷婷!這么晚了你在干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隔著門輕輕地問道。
吱呀!
張婷聽見季風的聲音,滿心歡喜的打開門。
“小風爸爸,進來坐會兒吧,正好我睡不著。”
“不了!這么晚了不太方便,我只穿了睡衣。”
季風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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