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是一部嚴格意義上的武俠片！
在梁河看到劇本附近那對話的時候，他就有了這個肯定，毫無疑問，路揚這個家伙擺了所有人一道，什么《紅塵客棧》，什么網劇里的“武俠”二字，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好吧，假得不能再假。
如今擺在梁河面前，手機上文檔名字顯示為《武林外傳》的劇本，純粹就是《愛情公寓》那種類型的電視劇，根本就沒有打斗，也不需要打斗，所謂的武俠就是披在外面的一層皮。
而且......
這部劇重點應該在抨擊，賣點應該是搞笑。
梁河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他從字里行間找到了路揚埋藏在劇本里的思想——這家伙無非是想借著喜劇的外表來表達些自己的思想。
就像......
這跟《愛情公寓》有點區別，曾經的那部劇就是搞笑，而這部的高度更高一些，是藏了點東西在里面的。
這部劇的收視率不會太差，梁河看得出來，雖然他不是拍攝這類型電視劇的導演，也對這樣的劇本不是很感興趣，但他從業那么多年演練出來的眼光告訴他——
這部劇不錯的。
到了現在，原來還有點不高興，甚至想勸勸路揚的梁河終于笑了出來，他不得不佩服這家伙的腦洞，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行為。
原本他對《狂飆》用上口音版本的事兒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可現在希望有了，他原來還打算先拍著，以后再用配音換成正常的口音。
可看完這個劇本之后——
完全不用好吧！
“你小子。”梁河一個電話打給路揚，“你怎么連自己人都騙？這《武林外傳》能是武俠片？”
“誰說武俠一定要打斗？”路揚在電話里笑笑，“雖然是喜劇，但里面那些人還是會有點俠客思想的好吧。”
“有點，但是......會不會觸線？”梁河看著劇本上的部分臺詞，雖然說的是古代的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些時候是在暗喻當下的一些事兒。
這樣的劇在過審方面當然是有點難度的。
“網劇。”路揚輕聲說，“梁導，估計你平時不怎么看網劇啊。”
“是。”梁河點點頭，“我之前就看過幾個網劇的劇本，成片沒怎么看過。”
“所以啊......”路揚懶洋洋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那你一定不知道現在的網劇靠什么吸引人眼球。”
“靠什么？”
路揚想都沒想：“大。”
梁河：“......什么大？”
“還能有什么大？”路揚解釋著，“身上某個部分的大，也不知道前段時間搞網劇的那些家伙是怎么琢磨出來的，他們選上漂亮身材好的女演員，然后劇情多是冒險，又或者是什么七七八八的玩意，反正背景一定要讓漂亮女演員把自己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然后收視率就上去了......”
“所以你也打算這么玩？”梁河皺著眉頭，“什么掌柜，什么女俠，還有古代女捕快，在她們的衣服上偷工減料點，讓她們穿得清涼點，靠這個吸引觀眾們的目光用來拉高收視率？”
路揚：“......”
這梁導想到哪去了？
自己能是那種人么，而且再說了，如果真要這么搞的話，都不要說自己親爹和岳父了，就光顧清寒一個都能把自己吊在樹上打個三天三夜的好吧。
而且......
自己什么時候在梁河導演面前變成這種形象了？
路揚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剛想解釋，又聽到了梁河語重心長的嘮叨。
“路揚啊，我對你很看好的，可伱怎么會想著做這種事出來？”梁河的語氣里帶著濃烈的怒其不爭，“我知道你搞這《武林外傳》是想著給《狂飆》提供方便的，收視率是保障沒錯，可你到時候如果真的那么搞了......上面同不同意用口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而且你這部網劇都要被下架！”
路揚有點無力，“梁導，你誤會了。”
“那你說！”梁河還在氣頭上呢，路揚剛剛說完話，他的聲音就蹦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網劇的審核力度和電視劇不一樣，那些網劇都能過審，我《武林外傳》憑什么不能？”路揚把手機開著外放，他雙手一攤，“再說了，什么諷刺，什么暗喻？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搞笑劇，那些都是劇情需要，沒有其他的意思，如果別人覺得有，那就是別人多想了。”
梁河：“......”
梁河：“......”
梁河：“......”
這位五十多歲的導演沉默了很久，他現在才搞明白路揚的意思，也羞恥于自己剛才的想法，什么花里胡哨涼快衣服的，能是自己想的？
不過話說回頭......
路揚這小子是真的精啊，猴精猴精的，短短幾句話就擺脫了身上的關系，什么暗喻？
那是莫須有的東西！
“好好好！”尷尬過后，梁河笑笑打破了僵局，“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好勒。”
路揚本想著這電話寒暄幾句就能掛斷了，但梁河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什么。”梁河說，“你不用出演《武林外傳》的吧？”
“不好說。”路揚想了想，“指不定后期的時候客串個一兩集，最多也就是一兩集的戲份。”
“那就好。”梁河又道：“《狂飆》這邊，能拍的戲份也拍得差不多了，有些戲份因為場景等問題拍不了，現在這場景呢......等你了，清寒的還能過段時間，但你的戲份不少，要先來。”
“沒問題。”路揚問，“什么時候？”
“盡快吧。”
“好勒。”
“......”
電話掛斷了，梁河看著屏幕已經黑掉的手機，老臉有點通紅，路揚這小子是真的有毒，讓人誤解他這部網劇是傳統意義上的武俠劇就算了，還讓自己去誤解他要在網劇里搞那些東西！
不過......
放心了。
梁河躺在木質的躺椅上，他稍稍用力，整個人跟著椅子搖晃，嘴上還哼著不知從哪聽到又或者瞎編的小曲，悠然自得。
《狂飆》口音這事兒很有希望！
他心想著。
...
“我怎么感覺梁導這不靠譜的樣子跟李振那幫人一樣啊......”顧清寒雙手叉腰地看著路揚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梁河的姓名和手機號碼。
“不知道。”路揚果斷搖頭，“別說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話哈，跟我沒關系，我可沒教過他們。”
“那有沒有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顧清寒眨巴著眼睛，“因為是一幫人，所以學了你？”
“嗯？”路揚當場從床上跳起來，嘴上還嚷嚷著，“這種污蔑人清白的話可不能瞎說啊，我什么時候又帶壞人家了？我！路揚，新時代的純情青年一個！”
“孩子都兩個的人了，說自己純情。”顧清寒撇撇嘴，“也不知道昨晚是誰讓我......唔——”
顧清寒當然沒能說下去，因為路揚趕忙伸手堵住了她的嘴，這種少兒不宜的話不能說出來，門外還有他們的爹媽呢，說出去今晚就能把地板扣到樓下。
沒必要沒必要。
“我說啊......”顧清寒有點認真地看著路揚，“你說我們把梁導拉進我們公司怎么樣？”
“不怎么樣。”路揚聳聳肩，“梁導的實力在那里，總有人給他遞來橄欖枝，而且他的年紀已經很高了，也快到了要退休的年齡了。”
“咳咳。”顧清寒提醒著，“我們公司，特別是那幫歌手，平均年齡四十五。”
路揚：“......”
真是有夠年長的，至少在娛樂圈里面，這種年紀還在活躍的藝人真的不多了，而且是當下這種流量至上且看臉的年代。
“梁導今年五十出頭。”顧清寒說，“我覺得完全不是問題，那誰七十多歲還在拍電影呢，就是天天在抖音震驚幾萬次那個。”
路揚：“......”
“我想讓梁導進公司，不是因為什么。”顧清寒認真地說，“什么看重他地位啊，沒有的，我純粹是覺得有部劇很適合他導。”
“《瑯琊榜》？”路揚瞇起了眼睛。
“是的。”顧清寒點頭，“我們公司的人不少，人才濟濟的，但拿得出手的導演沒幾個，鄒俠一開始是拍綜藝的，其他的呢？大部分都是都市。能涵蓋得到的領域太少了。”
“懂了。”路揚點頭。
“所以我覺得......”顧清寒湊到路揚的耳邊說話，“到時候你演戲的時候，表現得好一點，又或者讓張志渡跟梁導吹吹風，把梁導忽悠過來。”
路揚：“......”
這話聽起來像是——他和顧清寒想要辦什么事，然而這個事只能求人，求人的方法有很多，顧清寒選擇了美男計，派遣他和張志渡兩個小兵前去色誘......
“不對啊。”路揚想了想，皺起眉頭，“你這用詞有點怪異，什么叫讓張志渡跟梁導吹吹風？枕邊風么？”
顧清寒：“寫幾天劇本，你是不知道《狂飆》發生了什么事？”
“啥？張志渡和梁導......”
“爬爬爬。”顧清寒皺著眉頭，“梁導把張志渡夸得跟高啟強本人一樣了，那些媒體采訪，梁導的夸贊詞跟不要錢一樣說出去。”
“不信你看。”
顧清寒把手機擺在路揚的面前，還是微博，最上方的搜索詞條那顯示著「梁河、張志渡」兩個人的名字。
下面出現的內容全是采訪，顧清寒隨意地點進去了一個，是個記者的詢問。
記者：“梁導，請問張志渡前段時間在《演員》節目上遭受淘汰，導致現在還有很多人對他的演技產生質疑，并且網上有很大一部分人喊著不看張志渡，也不看《狂飆》，請問您怎么看？”
梁河冷笑，“我怎么看？我求他們不看！”
記者又問：“請問這是不是代表你不歡迎觀眾觀看？”
“年輕人，不要亂給我套話啊。”視頻里的梁河瞇起了眼睛，“那些喊著因為張志渡而不看一部電視劇的人，我不歡迎，但這并不代表我不歡迎觀眾。”
“那為什么......”
“我來給你解釋。”
最后，梁河站在那個采訪記者的面前，他站得很直，說話的聲音也很直：
“張志渡是我從業以來見過的，最認真的演員，這并非我說他演技差的意思，相反，在我和大多數劇組成員看來，張志渡的演技是完全有資格拿得到視帝獎杯的，一個有演技且認真，空閑時間都在揣摩人物心理和動作的人，他呈現出的表演當然是對得起觀眾的，而且《狂飆》里的高啟強，被他演出來了，我相信《狂飆》的質量，也相信張志渡后續的演技能保持水準，所以......
那些聽著風言風語就否認張志渡，也否認《狂飆》的人，我只能說，他們都這樣了，做出什么事兒我都能理解。”
尊重他們命運了屬于是。
路揚沒想到梁導的發言那么激烈，特別是夸贊張志渡的時候，那振振有詞且僅僅有條的樣子，像極了護犢子的雄獅。
“這還是梁導比較嚴肅的采訪了。”顧清寒忍不住地打開其他視頻給路揚看，一邊開還一邊說。
“你看看其他的，第一個記者明顯是抱著挖坑的心態去采訪的，而其他比較正常。”顧清寒指著各式各樣的視頻說，“其他時候的梁導臉上都掛著笑容，而且他夸獎張志渡跟不要錢似的，網上都說他笑得跟花似的。”
路揚：“......”
「梁導不是一直都很嚴厲的么？」
「我超了，今年的太陽是不是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怎么梁導夸人跟不要錢似的？」
「梁導這發言，跟被張志渡洗腦了一樣。」
「有一說一，這么夸，我有點想看了，開始期待《狂飆》里張志渡的表演了。」
「我從《演員》節目上就開始關注張志渡，他的演技是真可以。」
「......」
毫無疑問，這些采訪讓《狂飆》劇組的知名度再上了一層，可路揚看完視頻和評論區之后只覺得壓力山大。
“嘶——”路揚倒吸一口涼氣，“有點難頂。”
“怎么了？”
“壓力很大啊。”路揚撓撓頭，“張志渡的演技你是知道的，梁導的嚴格你也是知道的，而且當時我們選角的時候，就定下了一定要演技過關的基調，可這種豪華陣容，硬是把我塞進去......”
“像是狼群里被塞了一只哈士奇？”
路揚：“......你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不過還真形象。”
“沒事。”顧清寒摸摸路揚的頭，“我相信你。”
“嗯。”
“你不只是哈士奇。”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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