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謙忍不住感嘆。"曦山神女圖果然名不虛傳吶。我如今得以一見，此生無憾矣！"
王若謙眼中一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光，神色有些癡狂了，嘴里不住喃喃道:"果然是冰肌玉骨，姿容絕世的仙子。"
裴衍表情沒他夸張，但也不怎么平靜就是了。臉上是一種欣賞之色，更多的是對神明的敬仰。
"晉賢弟，不知你有沒有臨摹過。"王若謙忍不住抓住裴衍的手臂問道。
晉珩當然有臨摹過，在得到這幅畫的三年里，他不知臨摹了多少個日夜。可惜，臨摹出來的人，有形無神。
畢竟他臨摹也只是照著死物，也許只有得了黔楷子的機緣，入夢得見畫中人，如臨其境，見到她鮮活的樣子，他才能妙到毫巔，執筆畫下一個活靈活現的她。
他根本抓不住畫中人的神韻。他不切實際地想過，如果她能從畫中走出來該多好。他一定能把她畫好。畫得比這幅圖中的她還要絕妙。
晉珩慚愧地搖頭。"小弟慚愧，只能抓住三分神韻。"
"三分啊！"王若謙嘆了一聲。讓他來臨摹的話，能抓住一分就不錯了。
看著兩個看畫入了癡的人，裴衍毫不客氣地打斷。
裴衍看向王若謙，向他提議。"怎么樣，王兄，既然畫看好了，咱們這就回吧！"
他一個平日里舞刀弄槍的人，在這里舍命陪君子看了一下午的畫，除了能看出畫里的神女確實是容顏絕世，非俗世之人。
但再怎么好看，也不是他這等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而且，怎么說也只是一幅畫而已。看來看去的忒沒勁了。
王若謙有些躊躇，但他們確實打擾了晉珩一下午，夠久的了。也不好再叨擾。于是，二人告辭回去了。
晉珩送二人出府。
書房重新回歸平靜。畫里的人又動了。
擺了一下午的姿勢，許意差點沒魂歸西天。見房里四下無人，才敢伸伸腰，動動腿，活動活動自己早就麻木了的身子。
又在原地蹦了兩下。徹底躺倒在畫中綠茵茵的草地上。不住地長吁短嘆。
許意萬分苦惱地說:"小a，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之前還只有晉珩一個人看，現在居然有三個人看。我裝的好辛苦啊！"
小a縮在角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許意。
等躺倒在草地上許意不出聲了，小a才大膽地蹦著短腿過去，一探究竟。
哦，原來是累困了，已經睡著了啊！
小a自入了這個世界，有了身體之后，看什么都萬分新奇。它不像許意，整天就期盼著從畫里出去，它覺得畫里的世界也很好啊！有很多好玩的，好看的！
許意睡著了，小a也就不約束自己了。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它開始盡情撒歡，到處亂竄。一會兒跑到小溪里玩水，一會兒在樹叢里撲蝶。快活至極，逍遙無比。一時間有些忘形，忘了自己的處境。
等晉珩送完客人重新回到書房，立于畫前的時候。看到的畫面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以前一直立于畫中的人此刻居然躺在地上。而那只平日里站在神女肩上的雪貂在畫中四處亂竄。
活……活的？
晉珩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是精神恍惚之下出現的癔想。用力地閉上眼睛，復又睜開。還是他剛才看到的那個場面。
晉珩不信邪地又使力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是有感覺的，很疼。那他就不是得了癔癥。
這是什么情況？哪怕晉珩再奇思妙想，他也想不出其中的關竅。
他又往掛著畫的墻壁跟前走近了幾步，讓自己更加貼近古畫，凝目再看時有個驚人的發現。畫中的人居然是躺在地上睡覺嗎？晉珩被自己這個猜測驚到了，站在原地，有些凌亂。
他湊過去，能看到她睡覺時忍不住抖動的眼睫，根根分明。看到她睡覺喘息時，上下起伏的身體。能看到她睡不安穩時，會小小地翻個身。
她好像真的是活的。晉珩一開始被這個突然的發現打得措手不及，現在反應過來后，心中就是難言的狂喜。還有什么比你的期盼變成了現實更令人驚喜的呢？
此刻，晉珩的所有心神投注到畫中，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畫里那只頗有靈性的雪貂玩夠了之后，似有所感地抬頭與他對視，愣在了原地。之后便是瘋狂地四處逃竄。頗有些露出馬腳后跳腳的意味。
晉珩被這畫面逗得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爽朗的笑聲在整個書房回蕩，直到把畫里安靜睡著的人吵醒。
晉珩沒反應過來，也來不及阻止自己的行為。看到剛剛安靜躺著，酣然入睡的人似乎是被他的笑聲吵到了。
她先是輕蹙眉心，然后有些煩躁地以手拍地，似乎被硬邦邦的地面拍疼了手掌。她不滿地嚶嚀了兩聲，悠悠睜開眸子。
晉珩俯著身子剛好與她睜開的雙眸對上。黑亮如墨的眸子像盛了黑夜里滿天的星子，流光溢彩。一瞬間，山河失色。
許意初醒，睡眼惺忪，尤帶著被吵醒睡不好的小脾氣。一時間也忘了今夕是何夕。她才睡了多久，哪個不要命的來吵她睡覺。
許意從草地上坐起身，四處張望。
語氣不善地罵道:"誰啊，誰吵我睡覺了？"
四周還是一樣安靜。除了潺潺的溪流聲，雄鷹的啁啾聲，簌簌的風聲……
似乎一切如她睡前那樣，還是原來的景，還是熟悉的地，除了她自己，連個多余的人影都沒有。
許意嘆息一聲，又想躺回去。小a邁著小碎步，像個做錯事的孩童般，往許意旁邊湊。
它小聲的，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跟許意說:"你抬頭看看。"
許意抬頭看天。什么東西？不是跟原來一樣，有什么好看的？
小a一跺腳，"我不是說畫里，我的意思是你抬頭往畫外看。"
許意懂了，漫不經心抬頭往畫外看去。毫無防備地與一道玩味的視線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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