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你錯哪兒了？明明是我在這兒招搖撞騙，冒充你們老板，你不是還要把我送去警察局嗎？走啊？”
王仁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
他聽到蘇杭的這番話后，更是渾身繃緊，宛如一坨小山般的肉球。
“蘇總我…我剛才真的不知道是你，只要你肯放過我這一次，你要怎么責罰我都行。”
王仁低聲下氣地卑微求全，全無半點往日在ktv肆無忌憚一手遮天的氣勢。
他已經開始后悔自己為何會喝了酒后沒事兒跑來這里蹚這么一趟渾水，不僅啥也沒撈著，還成功觸怒了新來的幕后老板，也是他的頂頭上司。
見蘇杭一直沉默不語，王仁心中的不安被不斷放大。
他還沒有機會了解這位新老板的性情喜好，故而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會面臨什么樣的懲罰。
未知的，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等待審判的時間尤為煎熬難耐。
圍觀的人群也都神色各異，紛紛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現場的氣氛一度十分緊張和壓抑，像是在過道上空蒙上了一層密不透風的網。
蘇杭沒有急著表態，而是不緊不慢地翻看起了手機。
他的這個舉動，讓眾人看得云里霧里，不知所然。
唯有劉文明隱約猜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王仁一眼。
他知道，這位王總經理恐怕是要完了。
從今天起，星辰大海應該是要徹底變天了。
“一年多前，你在酒醉后上洗手間時調戲了一名女性客人，事發后你擔心事態失控，拿出了十萬元息事寧人，我說的沒錯吧？”
王仁瞳孔中閃過一抹懼色。
這個蘇杭不是剛剛接手星辰大海沒有幾天嗎，怎么把他的這些過往黑料都給查得一清二楚？
這其中…恐怕少不了劉文明那個小人的煽風點火。
他不禁暗自攥緊了拳頭。
礙于蘇杭的身份壓制，他只能將怒火和恨意加持到劉文明身上。
平日里一口一個王總經理的叫著，結果新老板一上任立刻去溜須拍馬，說白了就是想將他總經理的位置取而代之。
只是眼下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畢竟他現在本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王仁心虛地向蘇杭解釋道：
“蘇總，你也說了這件事是我酒后亂性而為，當不得真的。況且這件事早就過去了，而且也沒有對我們ktv造成任何不良的影響。你大人有大量，不至于抓著這么點小事不放吧？”
蘇杭見他急著撇清事實的樣子，不由冷哼了一聲。
“呵，你還真是沒怎么學會做人，道德綁架這一套倒是玩兒的溜啊。那我問你，你用來息事寧人的那10萬塊哪兒來的？”
“蘇總，你這是什么意思啊？那些錢當然那是我自己出的啊。”
王仁的聲音越來越低，明顯看得出他此刻的做賊心虛。
“哦？是嗎？你確定不是挪用的ktv的公款？”
王仁聞言，眼神開始飄忽不定，似乎是在考慮自己該如何辯解。
他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態。
短暫的沉默之后，王仁這才開口。
“蘇總，我承認我的確是挪用了那筆公款，不過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證，三日之內我一定全數歸還，并且發誓以后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他沒有選擇繼續為自己辯解。
畢竟事實就是如此，任他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結果。
王仁好歹也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隱約猜到蘇杭之所以有底氣在人前重新提及此事，這就說明他一定已經掌握了一些關鍵性的證據。
與其矢口否認，倒不如干脆一點，直接當面認錯領罰，說不定還能有一線轉機。
不管怎么說，他也是星辰大海創立之初的核心成員之一。
即便是曾經做了一些錯事，他也堅信自己絕不至于會被直接踢出星辰大海。
“我不妨告訴你，我現在手上還有很多你的‘光輝事跡’。念在你是星辰大海的元老級人物，我本不想讓你在人前太過難堪，但你也別太不知好歹。
我給了你向我請辭的機會，你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這里，而不是灰頭土臉成為過街老鼠。”
“蘇總我……我怎么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王仁驚疑不定，不知道蘇杭話中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他真的還手握很多證據，還是說只是在故意詐自己？
王仁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新老板。
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城府和手段。
“蘇總。”王仁試圖做出最后的掙扎：“不管怎么說我也是星辰大海的總經理，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如果對我有意見，我認。可是你就這么三兩句話把我給逐出去，從此與星辰大海剝離關系，會不會太武斷了些？你就不怕日后手底下的這些員工會對你心生不服嗎？”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蘇杭將手機界面在王仁的眼前晃了一下。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王仁在上面看到了高達十余封的匿名郵件。
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
但他還是不肯放棄。
因為一旦按照蘇杭說的請辭，從今往后沒有了總經理的身份和待遇，那么他奢靡無度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這些年他身居高位，從中撈取了不知多少的油水和好處。
王仁從未想過，自己若是離開了星辰大海將來還能干些什么。
尤其是蘇杭真的手握關于他的大量污點證據，讓他身敗名裂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樣一來，他在云城商界是鐵定沒辦法混下去了。
“蘇總，不過幾封匿名郵件而已，這能說明什么？現在這個時代，通過造謠毀掉一個人的聲譽真的很簡單。”
見他還在抵死狡辯，蘇杭不禁搖了搖頭，眼神冷漠至極。
“一個月前，你利用人事調動對當時的收銀主管李艷進行口頭威脅，想要逼她就范。最終李主管迫于壓力主動離職。這一條有李主管的錄音為證。”
“十幾天前，你在包廂外的走廊路過之時，趁機對服務員小雅揩油。這一條有當天的監控為證。”
“……”
蘇杭一連列舉了王仁的好幾項罪狀。
“怎么樣？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王仁雙目赤紅，面目近乎扭曲，儼然快要發瘋。
“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弄來這些東西的？”
這時，劉文明開口道：“就是你接到我電話的那天。”
那天蘇杭給了劉文明一個教訓，同時也讓他開始思考星辰大海內部更深層次的問題。
于是他安排劉文明私下組織所有在ktv里任職過的員工，給了他們一個郵箱地址，并告訴他們有什么意見都可以通過匿名郵件的形式發到那個郵箱里。
隨著郵件越來越多，蘇杭發現大多數人的矛頭都齊刷刷對準了一個人，那就是總經理王仁。
他便繼續命令劉文明在近日收集了大量的證據。
他不允許有這樣令人作嘔的蛀蟲繼續留在星辰大海為非作歹。
“好啊劉文明。”王仁怒容滿面地斥罵道：“原來你早就和他串通好了要針對我是吧？你是不是想把我趕走，然后順理成章的坐上總經理的位置？”
劉文明實話實說道：“蘇總來之前我的確有這樣想過，可是蘇總到來后，我已經打消了這種想法。我現在只想一心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將來在蘇總的帶領下，與諸位同事一起將星辰大海打造成全國聞名的頂級高端消費場所。”
這番話是劉文明的肺腑之言。
蘇杭那晚對他的懲罰，非但沒有讓他懷恨在心，反倒是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在名利場里沉沉浮浮這么多年，終究是厭倦了那種整日戴著面具偽裝自己的生活。
現在，他只想做回自己，盡力做到前臺經理的本職工作就行。
至于那些追名逐利的幻想，是時候該放下了。
“哼，虛偽至極！你真以為趕走了我，你就能好過嗎？”
劉文明也是毫不客氣地回擊道：
“好不好過我不知道，但我會很高興是真的，而且我相信公司內部7成以上的員工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好你個劉文明，老子今天特么不弄死你！”
言語交鋒落于下風，王仁終于是氣急敗壞。
他掄起拳頭朝劉文明砸了過去。
一片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伸腳絆了王仁一下，直接讓他摔了個狗吃屎。
只見王仁臃腫的身軀直挺挺地與大理石地面撞擊在一起。
那動靜，就連頭頂的吊燈都輕微搖晃了幾下。
“蘇總，現在該怎么處置？”
劉文明向蘇杭請示道。
蘇杭厭惡地掃了地上的王仁一眼。
“找兩個人把他帶去財務處把這個月的工資一次性結清。從明天起，我不希望在星辰大海再看到他的身影。”
“我明白了，蘇總。”劉文明默默記下。
隨后，他讓與王仁隨行而來的幾個安保將其扶了起來，一路拖行至財務處。
王仁的事已了，不管是劉文明還是其余圍觀而來的ktv員工，全都會心一笑，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輕松神情。
一座壓在他們頭上許久的大山終于倒了，而且還是連根拔除。
終于有一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喜悅和幸福感。
而全程目睹了這起職場清算的張恒早就懵了。
他口中的王叔叔，就這么被開除了總經理的職務？
還被當成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給拖了出去？
而且做出這個決定的居然是他眼中的窮屌絲蘇杭？
這一刻，張恒感覺自己的人生觀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沖擊。
“蘇杭，你到底是誰？”
蘇杭有些莫名其妙：“你都已經叫了我的名字，還問我是誰？我看你真的是醉的不輕，劉經理，送客。”
劉文明微笑著上前，對張恒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吧，張恒先生。”
張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蘇杭身上，遲遲不肯移開視線。
他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不解。
可是現實卻又讓他無可奈何。
畢竟眼下蘇杭可是星辰大海的幕后老板。
光是這一層身份，就不是他能隨意招惹的了。
難道他真的是體驗生活的富家子，或者某位商界巨頭的私生子？
帶著這樣的疑問，張恒被劉文明一路送出了ktv的大廳。
臨走前，劉文明叫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
只見劉文明招了招手，一群服務員雙手捧著一個個造型精美的盒子走了出來，在門口站成一排。
“這是做什么？”張恒問道。
劉文明解釋道：“蘇總說了，這十瓶路易十三都是張恒先生你消費的，這些包裝和酒瓶也理應歸屬于你。”
說著，他上前兩步，與張恒的距離近了些，壓低聲音道：
“這些酒瓶在市面上一個也能賣上幾千塊錢，多少可以幫張恒先生你回回本兒。”
“呵，你們這是在故意羞辱我嗎？”
劉文明聳了聳肩：“你就說你要不要吧，不要的話我可就收回去了。”
張恒見狀，連忙道：“我要，我花了錢的為什么不要。”
好歹也是幾萬塊錢啊，張恒還不至于這么敗家。
原地思索了片刻，他看向劉文明：
“劉經理，你剛才說這些酒瓶幾千塊錢一個，那不如就賣給你們了。”
劉文明微微一笑：“抱歉，我們不收。”
說完，他示意一行服務員幫張恒將這些酒瓶送到他的車上，隨后便頭也不回地返回了ktv的大廳。
因為剛才那場鬧劇的緣故，張恒等人已經是今晚ktv的最后一批客人了。
此刻ktv里明顯冷清了許多，服務員們正在井然有序地清理各個包廂。
劉文明來到收銀前臺，問道：“今晚總的營收是多少？”
“回劉經理，一共是103萬左右。”
還好！
聽到這個數字后，劉文明總算松了一口氣。
好在是完成了蘇總定下的百萬營收任務。
而且一想到王仁被趕走的狼狽模樣，他的心情就非常愉悅。
真是一個美妙的夜晚，回去之后終于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
s1號包廂門口，喧囂散盡之后，只剩下一對少年男女相對而立，彼此間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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