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陸鳴沒有想到周遠征會這樣劈頭蓋臉的直接問，而且還是在閨女回家的晚宴上。
他一時間有些慌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周遠征怎么會突然問這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干笑了兩聲，“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去檔案局就是厭倦了之前的實驗室生活，換個環境而已，沒有要找什么東西啊。”
說著還挺直了脊背以示自己的忠誠。
不料，周遠征突然就轉換了話題，“你要搬回家里來住？”
陸鳴還沒有從上面那個話題里切換過來，猛地被問到這里，他想也沒想就點頭，
“恩，還有幾天就要訂婚了，我跟冉婷總住在一起不好，到時候我想從這邊過去把她接過來。”
說完又看了看寧芮，“訂婚不用太復雜的，我自己安排就行。”
又絮絮叨叨地跟家里人解釋了一遍，到時候需要去哪里吃飯，行程是什么樣的。
看著幾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重，
陸鳴慢慢捏緊了拳頭，不知道周遠征會不會查到了什么。
周遠征跟周老爺子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性子，周老爺子陰郁狠戾，一看就精于算計，可他壞得徹徹底底，把壞都攤在明面上來說，只要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會翻臉。
可周遠征就不一樣了，說他壞談不上，可要是論心機城府，恐怕連周老爺子也不及。
他心思極深，事情沒有穩超勝卷前，是斷然不會出擊的，若出手必定擊中。
干爹陸松柏不就折在他手上嗎？
就是今天他這樣似有似無地問，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證據？
陸鳴不了解周遠征，卻知道這個面上看上去和藹的男人不好對付，比干爹還厲害。
周遠征聽完，只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你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吧，你媽身體不好，我們不一定能參加訂婚宴。”
陸鳴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我懂的，是我把媽氣到了，等婷婷過門，我一定會讓她好好孝順媽的。”
周遠征沒什么表情，“吃飯吧。”
陸鳴干巴巴的笑了幾句，起身給周遙遙跟寧芮夾了一筷子菜，然后就低頭開始吃飯。
一頓飯吃下來，他整一個就完美地詮釋了……你夠不到的圈子別硬擠。
寧芮跟周遙遙聊刺繡，聊挑補繡花廠，聊將來的職業規劃，還有上大學的事。
周遠征跟劉西洋聊閑書聊歷史，聊孫子兵法。
陸鳴雖然從小被陸松柏培養成影子，當真沒學過這些，他只會說化肥，有機肥。
但，有機化肥……也不適合在飯桌上聊。
于是，他只能全程沉默，
一邊吃一邊在心里同情了一把原來的周衛東，
瞧瞧，你們家都是什么人，
對一個外來的泥腿子女婿都比對你好。
這么自我安慰，他竟然也想通了，反正是人家的父母嘛，不愛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
——
遠在港城的真周家大少爺就比假大少過得要不如意多了。
周衛東帶著周青玥上了岸之后。
并沒有人來接他們。
兩個身上只有一百塊錢的人只能先去找了個旅店，港城物價比京都還貴，他們身上的錢也不夠造的。
七拐八彎之后，總算找到了一個價格適中的旅店，
不過環境嘛，就……
周青玥看著眼前的高樓，眼圈又忍不住發紅，“這地方怎么住人？”
樓挨著樓不說，走近一點都是熏天的臭氣，走廊跟巷子幾乎只能夠一個人側身通行。
樓梯口到處都是晾衣繩，天線，垃圾！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不是穿著暴露的年輕姑娘，就是左青龍右白虎的干瘦青年。
周青玥往周衛東身后躲了躲，用僅剩的一只手抓住周衛東，語氣幾近哀求，
“大哥，我想回家！”
周衛東聽到這聲大哥，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
心尖像是被什么撩撥了一般，心里五味雜陳。
只愣了一秒，他就反應過來，反過身來抱住周青玥，拍打著她的脊背，輕聲哄，“大哥會保護你的，小妹乖別哭……”
又從身上掏出了一顆大白兔糖，小心翼翼地扒掉糖紙，塞進了懷里人的嘴里。
回是回不去了，陸松柏能在半夜三更將兩人送出來。
那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覺得索性回去讓玥玥面對無知的危險，倒不如留在這里。
周衛東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懷里的人，表情呆滯而又堅定地哄著，
“大哥會保護你的。”
等到周青玥的情緒穩定下來，他才用鑰匙打開了那間暫時屬于他們的落腳之地。
因為想著只做暫時的停留，就只要了一間房子，
屋內陳設簡單到只有一張一米二的木床，有一股濃濃的霉味。
周衛東將門關好，語氣淡淡的，“小妹，洗香香，哥哥帶你去看手手……”
故意將所有的詞都疊化來強調自己的不正常，
說完，推著周青玥進了一個用簾子遮擋起來的小廁所。
自己則是蹲在房間內發起呆來，
回憶這一路的艱辛，他恍如隔世，但沒有后悔現在的決定。
當他看到玥玥在面前無助地哭開始，周衛東就決定，哪怕永遠回不去那個家，他也要堅定的守著玥玥身邊，
簾子后面，周青玥沖洗了一番，
把纏著左手臂那層血肉模糊的紗布連撕帶扯的拉下來，看著自己被截掉的左手，心痛得無以復加。
冷水讓人冷靜，她簡單的洗了個臉，看著面前碎裂玻璃下的自己，
露出了一個凄婉的笑容，“周青玥，不，陸青玥，從此以后，讓周遙遙生不如死就是你余生最大的目標。”
只有一只手，做很多事都不方便，比如系扣子。
她在簾子內弄了半天也沒把身上的襯衫扣好，就連褲子穿得歪歪扭扭。
看了一眼簾子外的男人，她輕喚了一聲，“衛東，能進來幫幫我嗎？”
周衛東像是被一股小電流擊中一般，唰地站起來，隔著簾子他伸手進去，
“在哪里？”
話說完，耳尖都已經紅透，
等到兩人合作終于把衣服穿好。
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請問是周青玥，周小姐嗎？”
周青玥朝著門外嗯了一聲，那人的聲音更加輕了，“小姐，梁董派我過來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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