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開雨霽,彩徹區明。
此處縣鎮與其他村縣相隔著連片的叢林山巒,只與川北城有一條山道相連。
來的時候,唐郁和王放可以翻山越嶺,飛檐走壁,但是回去的時候,王放小腿已經受傷,再帶上不通武功的阿月,就只能走正經的山道。
他們三個人先沿著山路,回到了川北城,然后以川北城為中樞,再送阿月回三禾村。
阿月的神情恍惚,刺目的陽光和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陌生人,讓她不自覺地躲在唐郁和王放的身后,小手緊緊地抓著兩人的衣袖。
這是遭受重大變故之后產生的應激反應,雖然鬼哭道人已經死了,但是他給阿月造成的心理陰影,卻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消除的。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一個小販舉著一大把冰糖葫蘆與三人錯肩而過,賣力地吆喝著:
“小妹妹,要不要來一串?”
小販舉著一串遞到阿月面前,紅彤彤的山楂像一個個小紅燈籠,包裹著糖衣,顯得晶瑩剔透。
這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舉動,卻嚇得她一個激靈,撲在王放懷里,發出嗚嗚聲。
小販面露尷尬地撓了撓頭:
“我長的有那么丑嗎?”
他舉著冰糖葫蘆就要轉身離開。
唐郁卻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十文錢,然后從他手里一下子抽走了那一串:
“不好意思,我家妹妹有些怕生,這一串我要了,這錢留給你,多的不用找了。”
十個大子兒,夠把他全部的冰糖葫蘆買下來,小販回過神來,卻發現唐郁兩人和那個小姑娘都不見了蹤影。
“喏…”
唐郁將到手的冰糖葫蘆塞到阿月手里,他剛才可清楚看到小丫頭咽了一下口水。
阿月一手牽著王放,一手舉著冰糖葫蘆,怯生生地咬下一顆。
啪的一下,山楂外包裹著的糖衣被咬成碎片,化作一股甜漿流入喉嚨。
山楂酸甜可口,讓阿月的味蕾被充分刺激,口齒生津,她迫不及待又吃了一顆。
“謝謝大哥哥!”
阿月鼓囊著嘴巴,終于露出了微笑,兩眼彎彎,笑成月牙。
唐郁摸了摸她的頭,有些心疼。
三人穿過人潮洶涌的城南大街,走出城去,走了一會兒,拐入山間小道。
樹林陰翳,茂密的枝葉遮蔽天空,陽光灑落,只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阿月神色略帶一絲的恐懼,陰暗的叢林,漆黑的山道,讓她回想起遭遇無影鬼的那一晚。
王放一股內力輸入阿月體內,讓她身體變得暖洋洋的,也驅散了她躊躇不前的膽怯:
“別怕,先生在呢。”
唐郁也鼓勵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月認真點了點頭,鼓起勇氣,邁步踏入了林蔭山道。
有唐郁和王放的保駕護航,一路上沒有意外,傍晚時候,三人回到三禾村。
江生家門口,一名老漢正蹲在地上抽著旱煙,愁眉苦臉地擺弄地上的樹葉。
女兒已經失蹤四天,兒子還躺在病床上,一時間家不成家,只剩下滿滿的絕望。
“爹!”一道脆生生的女聲傳來,阿月遙遙看見老漢,連忙大聲揮手叫喊。
江老爹茫然抬頭望去。
正瞧見兩高一矮的三道身影緩緩走來,被護在中間的那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閨女。
阿月張開雙臂,飛快地向江老爹跑過來,一邊跑著,心里的委屈又涌上心頭:
“爹!”阿月這一聲帶著哭腔,從梨花帶雨變成淚如雨下,稀里嘩啦的。
江老爹立刻將手里的旱煙扔在地上,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一把將阿月抱了個滿懷。
“阿月!”
老父親臉上也繃不住,老淚縱橫:“我找的你好苦哇!”
江月父女兩哭作一團。
唐郁和王放還在慢慢家門口走。
王放走的很慢,左腿邁出去,右腿再慢慢拖著跟上,像一個跛子。
唐郁走兩步,回頭等他一會兒。
“你這樣子,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一個記憶中的朋友。”
“他是個跛子,刀法卻出神入化。”
王放狐疑地看著唐郁:
“你說的這個朋友,不會就是我吧?”
唐郁想著傅紅雪,聽到王放的話:
“以前沒發現,你還挺自戀的。”
王放冷哼一聲:
“這叫自信。”
遠處江老爹抹了抹眼淚:
“快,去扶著先生。”
阿月乖巧地一路跑過來,再度拉起王放的手:“先生,你慢一些。”
兩人走進院子里,看到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梳著臟辮的穆良正坐在院子里煎藥。
他臉上無精打采的,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一看就是沒有睡夠。
看著唐郁和王放進來也只是淡淡說:
“你們回來了啊。”
“哎?你的腿怎么回事兒?”
穆良看著一瘸一拐的王放,稍微有了點兒精神。
王放淡淡說道:“被石頭砸了一下。”
“江生怎么樣?”
穆良:“活了。”
“就是經脈盡毀,以后不能練武。”
王放點點頭,活著就好。
穆良一溜煙跑過來,輕輕敲了敲王放的傷腿,然后用手一寸一寸捏了半晌。
捏的王放冷汗直流,面目扭曲,恨不得抽刀把穆良這個痛苦制造者的胳膊砍下來。
唐郁蹲在一旁,杵著下巴問:
“怎么樣,還能治嗎?”
穆良拍拍胸膛:“之前的我不好說,現在我可是學了藥王醫經的人。”
“能不能治,還不就是我一句話的事兒?”
說完穆良就拿出一把鑿子,對準王放的小腿準備來一發大力出奇跡。
王放一把抓住穆良的手腕:
“你確定在給我治腿,而不是要我的腿?”
穆良一把將王放的手推開:
“你不懂,專業的事讓我們專業的來。”
“你沒有正骨就上木條,太粗糙了,愈合起來會容易長歪的。
我給你打斷重接,等長好之后絕對兩邊一樣齊整,走路都不晃當!”
王放狐疑地望著一手拿錘子,一手拿鑿子的穆良,又看向唐郁,你倒是給一句公道話!
唐郁輕咳一聲:
“不如試一試,畢竟結果也不會更糟。”
王放聞言,半信半疑地緩緩松開穆良的手。
鐺!一聲脆響。
然后院子傳開啊的一聲慘叫,王放兩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穆良趕緊把了把脈象:
“原來內傷也不輕,全憑一股子精神頭吊著。”
現在阿月已經安然送到,王放心神松懈之下,再被穆良來這么斷腿一擊,立馬干凈利落地昏了過去。
穆良唉聲嘆氣:
“一個個都不省心。”
“抬進屋吧,我慢慢處理。”
唐郁無語,一把拎起王放送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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