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啟程，徐柏來到了后金的所謂根基之地。
但徐柏并沒有察覺到什么氣運。
每一個王朝都有自己的龍興之地，他們盡量將自己的起事和氣運聯合在一起，并且竭力神化自己的經歷和出身。
即使這個時期的后金還沒有鯨吞天下的趨勢，他們已經有了起家的味道，但這還遠遠不夠支撐他們入主中原。
不過神話傳說這種東西，他們還是早早地開始經營了。
李自成這邊也有所謂的龍興之地，他本人倒不是很在乎這些，但顧君恩深諳此道，已經開始為他經營這些傳說了。
這項計劃剛開始就結束。
在攻克西安，建立大順之前，顧君恩只是給他身上套一些固定的神仙轉世的模板。
就好像劉邦斬白蛇，陳勝的那個喊出【大楚興，陳勝王】的狐貍······這是個常規的流程。
你不整點異象，就顯得你這個主君平平無奇。
而西安之后，李自成建立大順，顧君恩著手經營，將天命的印象烙印的更加清晰。
等到他拿下大明全境之后，這時候才是最需要宣傳的時候。
但這一步之前，大夏橫空出世，顧君恩的工作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此時的后金也在第二個階段，和李自成一樣，他也沒必要進行第三個階段了。
你都沒贏下天下，光是嘴巴說天命，這可不太夠用。
看了一眼所謂的龍興之地，徐柏伸手托起了【飛升之門】。
觀摩氣運，嘗試著直接掠奪所謂的【龍氣】，這是徐柏的第一個目的。
但他失敗了。
他嘗試過去看明陵，也嘗試著從朱由檢身上提取所謂的天命。
結果都是沒有的。
而現在，他也來到了所謂的后金龍興之地，結果也是相似的。
徐柏興致缺缺。
“只剩下一個努爾哈赤了，但朱由檢身上什么都沒有，他身上大概率也不會有······我沒辦法接觸到氣運，而【飛升之門】卻可以。”
“前時代的修士們，究竟是如何凝練出這樣的法寶的呢？”
他凝視著手中的本命物，神色莫名。
徐柏并沒有遲疑很久。
龍運，天命······這些東西他沒找到，但這本來也是順手而為之的事情，沒有找到也不算什么。
他已經在凝氣境停留了一段時間，這是個打磨軀殼的過程，而徐柏的身體承載著強大的神魂，他不得不浪費了更多的時間。
【但總歸是要做的。】
【肉身乃渡世之筏，木筏龐然堅硬，才能夠在修行之路上走到更遠的距離。】
徐柏神色平靜。
【正法】的修行，只看最后的結果，毫無疑問的，這條道路就是在把修士變成了一種靈藥。
通過不斷的吸納靈氣，然后壯大氣血和神魂，最后在雷劫之中，把自己變成了一枚靈丹。
無論有沒有老釣魚的，這條路的結果都是這樣。
因為你修行就要淬煉身體，服用靈藥，在這個過程之中，你的身體也在不斷地孕養靈氣，成為了一種另類的靈材。
既然是靈材，自然可以煉制成丹藥。
這也是【人丹】的由來。
客觀地說，人丹于修行的價值，并不亞于任何一種同等級的丹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一般的修士煉制【人丹】，基本上用的是稍微弱上一個階位的修士作為【主材】，而老釣魚的用的是玄黃界最高品質的靈材。
【這么說來，修行在我們的理解之中，是一種汲取天地而不回贈天地任何東西的掠奪。】
【我為了抵達飛升境，服用了多種靈材奇珍，而如果最后我飛升成功了，或者我像其他修士一樣，將自己的軀殼封存起來當作家族的底蘊，天地就等同于永久的失去了我所吸收的這一部分靈氣。】
這就不對了。
天下的修士都是這樣，只想著從天地之間索取，而回饋天地······即使是不得不兵解，他們考慮的也是把自己當成了炸彈。
【修行是向外求取，是向外掠奪，看似對天地沒有任何回饋，但對于天地而言，修士本身就是一種靈材。】
【服用靈材成就自我大道，于天地而言，如同草木汲取靈氣壯大自身一樣。】
【我也只是天地之中的一種靈藥。】
于修士而言，靈藥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被吞服。
你可以給一種靈藥搭配上一萬種名字，但它的核心價值只有一個，被人吞服，成為修行之路上的根基。
反過來說，于世界而言，修士本身也只是一種靈材。
修士吞服天地誕生的靈藥，自己也成為了天地之間的一種靈藥。
即使沒有老釣魚的，也許還會有別的人來收割。
宗門就專門養了不少珍惜的靈藥，這些靈藥存在就是為了被收割。
那么修士呢？
修士也只是人世間的一味靈藥而已。
【我到不是很反對收割靈藥，但要有什么樣的實力，才能夠變成收割靈藥之人，而不是被收割的靈藥呢？】
怎么會有修士反對吞噬靈藥呢？
徐柏更加不是這個例外。
即使飛升境修士被練成丹藥的事情暴露出去，徐柏也確信，很多修士只會憤怒為什么有這個機會的人不是自己。
最多最多，因為徐柏是人族出身，大家會稍有感同身受的味道。
即使和徐柏不和，但他畢竟是人族走出的飛升大修，這是大家都想要的未來，而踏上了這條路的徐柏，被一個未知生命練成了丹藥。
你不喜歡他，但因為大家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仍舊會對他的死抱有兔死狐悲的感傷。
他的死證明的是一整條道路沒有前路的絕望，徐柏不值得他們浪費感情，但【正法】的道路值得。
徐柏深吸一口氣。
【飛升之門】灑下無量光芒，周遭的靈氣徒然拔升起來。
氣運轉化成了龐然的靈氣，直愣愣地朝著徐柏灌了下來。
徐柏當然也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他確實吸納了近乎所有的靈氣，沒有一絲一毫的逸散。
他的軀殼變得盈潤起來，仿佛一件正在被打磨的器物。
修行是個講道理的過程，以凝氣境的實力，本來就不可能掌握太多的靈氣。
但【飛升之門】是硬灌下來的，只是繞著徐柏打造了一個小循環。
靈氣要么被吸納，要么逸散的時候重新被拉回了高處，然后重新灌下去。
修行如在血肉之中播種靈氣，血肉是泥土，靈氣是種子，能夠孕養出怎樣的靈藥，要看修士本人如何經營這唯一的一次播種機會。
徐柏的血肉之中，靈氣緩緩連同全身，最后凝聚在了丹田的氣海之中。
凝氣境的修行，就是不斷地吸納靈氣，開拓血肉之軀，最后匯聚成為一片氣海。
徐柏內視己身。
氣海并不夠壯大，但這已經是這具身體的極限了。
客觀地說，他也不是不想要沖擊每一個境界的極致，但修行這種東西，看天賦看出身。
沒有特殊的修行天賦，用普通人的身體去和古龍博弈一樣，這要是能打贏，那就真的是離譜了。
血脈純粹的古龍壽命動輒萬年，你的靈氣容納極限就是這樣，但對方可不是。
這是生命種的碾壓，天生的錯差，需要后天無數資源的填補才能夠追上，甚至更大的可能是完全追不上。
徐柏確實把凝氣境修行到了極限。
這是凡人之軀的極限，他這具軀殼，就是沒有辦法容納更多的靈氣了。
徐柏陷入了一個少見的困境。
通常來說，天賦很好可以泛指為身體之于修行，神魂之于道法兩方面。
這兩者通常不會有短缺的情況，脆弱的軀殼不可能承載強大的神魂，而徐柏就是這個例外。
這具身體的上限擺在這里。
這已經是凝氣境的極限了，可徐柏當時剛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內天然孕養的靈氣也是眼下他走到極限的十數倍不止。
這是紅藍條上限的差距。
你的藍條是10，道一境走到了極致，你有了100的藍條，如果你更進一步突破到了道二境筑基，那你有了1000的藍條。
可該怎么說呢，以神話之中常規的配角古龍來說，血脈稍微純粹一些的古龍，出生的時候藍條可能就比1000要高了。
當然，在妖獸之中，古龍也是少見的種群。
但修行的時候，和你對抗的是所有人。
【正法】容納不下太多的競爭者，它也不會在乎你的出身你的經歷。
它只需要你贏下去，然后把你的所有敵人給淘汰掉。
僅此而已。
“只能等后來慢慢填補了。”
徐柏的思緒十分穩定。
這是個早就寫好的答案，他倒也不至于為此而有太多的情緒。
但凡稍微了解一下競技行業，就知道天賦這種東西是實打實的存在，并且完全決定了你能夠走到的高度。
努力在天賦面前，基本上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徐柏總不能在一個靈氣微薄的環境里找到一個絕世天才，那就不講道理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飛升之門】停止了轉動。
徐柏的神魂牽引著【飛升之門】內部的氣運，氣運加深，他的腦海之中開始回憶所修習的諸多道法。
嚴格來說，修行天賦既然依托于身體，那么在修行的過程之中，隨著軀殼的打磨，天賦本身就會增長。
但問題在于，你的每一次修行帶來了軀殼的成長，還有一些天賦比你更強的人，他能夠從修行之中的獲益又是高于你的。
一個人本金比你高，每一次投資的利潤率又比你高，到了最后，你就不可能超過他。
正法之路就是要擊潰所有的對手，總不能你說這個人天賦比我好，他和我競爭這不公平！
對，是不公平，然后呢？
然后大家照樣繼續索求更高的道路。
你可以認為世界是不公平的，但除非你放棄爭斗，那你就只能繼續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走下去。
搏殺是不講究公平的，它只追求一個答案，讓你的敵人去死。
在本金比人少了一大截的情況下，想要在最后競爭的時候拿出更多的資金，你的獲利就必須比他高。
問題是做不到。
天賦出眾的人如同徐柏，他修行的正法是宗門萬年來不斷的修改和完善的秘傳，宗門和家族都會給他提供足夠的資源供給他修行。
你一邊要自己收集資源，一邊自己搜集道法，家族不能夠給你任何正反饋，恰恰相反，他們還經常遇上麻煩，成為你的顧忌和羈絆。
最后你還要和一個心無旁騖只顧著修行的天才競爭，關鍵你的天賦還不如對方強。
這么多DEBUFF你都吃滿了，結果你還能贏了。
你才是天命所歸，這世界合該就是你的表演場。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道理可以講呢？
徐柏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的收益變得更高。
他要在每一次的突破之中，讓軀殼獲得更高程度的增長，拔高自己的極限天賦。
這就需要道法。
而徐柏修行的正法已經是整個玄黃界最為出色的道法了，結果最后，他也只能夠成為一枚丹藥的主材。
想要跳脫這個局，他就只能夠修正道法，讓道法幫助他從一份靈氣之中拿到更多的反饋，獲得更多的收益。
這是開局劣勢之人的共同選擇，他們的每一步都不能失敗，并且要獲得更大的收益。
蜀漢北伐也是相似的道理，你不去打，只是和魏國對著發育，因為人口和領地上的差距，你越是發展大家的差距只會越大。
換句話說，北伐尚有生機，平穩只能等死。
不是想要冒險，兵家大事關乎國運，能平穩的贏，誰都不想要玩一些麻煩的手段。
可你想要贏，冒險就只是一個開始，你不但要冒險，還要保證冒險得到了足夠大的收益。
這豈止是不能輸，哪怕贏的少了，最后的結果也還是輸了。
徐柏要面對的，是一個塑造了整個世界正法的【萬法之祖】，你在他的規則內修行，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看到對方背影的機會。
徐柏只能夠修改道法，尋找一條新的道路。
而此刻，道路就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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