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佳很安靜。
這是正陽閣為徐柏安排的新任秘書，從此之后許增光就轉移到了另外的職務上去。
不客觀地說，這是美人計。
美人計的核心是美人，但計劃要做到的是讓中計之人放松警惕，對于贈予美人的一方抱有更多的信任，進而完成離間等下一步計劃。
換句話說，美人不一定是美人，也可以是錢財權勢，核心是以利誘之。
相同的計劃用出來有不同的目的，而這件事情更加核心的部分是，家人。
“知道自己的用處么？”
徐柏突然問道。
“知道的。”張夢佳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是個古典系的黑長直美人，十八九歲的年紀，穿著朱紅色的長裙。
少女端莊肅穆地坐在徐柏的身側，美好安靜地像是一座精致的玉石像。
黃金發簪約束著少女的姿態，她的動作一貫平靜微小，幾乎不會讓這些發飾發出多余的響聲。
徐柏將少女的發尾整理好，然后仔細端詳著少女的面頰。
人的能力通常都是很直觀的，她能夠做成什么事情，這是一種可以看出來的能力。
當然，還有你希望他做的他做不好，但他有另外的能力——這是物盡其用，但這是另外的事情了。
她很好看，這是第二種能力。
張夢佳也就任由徐柏端詳，這種像是打量一件藝術品的視線還是很少的。
她畢竟不是真的物品，而是一個鮮活的個體。
不過就目前來說，她確實是一件貨物。
“我有漂亮一些嗎？”她溫聲問道，“媽媽給我打扮了很久的。”
少女眨巴著眼睛，手指捏緊了裙邊，面色帶著期待和羞赧的嫣紅。
“不會生氣？”
徐柏答非所問。
“不太會。”她輕輕搖了搖頭，“爸爸也很關心我的，但他沒有拒絕，我猜連他也認為，這可能是我一生之中最好的未來。”
“爸爸沒有拒絕，媽媽細心為我打扮，我相信他們不會傷害我。”
她的說辭很認真了，像是在講述某個理所當然的道理。
人的言辭和接受的教育，經歷的事情有很大的關系。
張夢佳接受的經歷的，顯然并不是一般人的教育環境。
“他們會犯錯的。”
徐柏揉了揉少女的臉頰。
他的態度像是藝術家看藝術品，但并不狂熱。
這是個修行苗子，不過也就和李自成相差無幾。
這種靈氣環境下能夠走出一個修道苗子，有點離奇的，不值得太看重。
“有嗎？”張夢佳眸色純然，“不過我還是相信他們的。”
“家里給了我很多的東西，爺爺奶奶也很喜歡我，但得到了的話，就是要有付出的。”
“我乖巧又好看，所以大家喜歡我。”
“這是我自己的價值，因為有價值，所以得到了更多的優待。”
“我沒有拒絕家長們的好意，那么當他們需要我兌現這種價值的時候，我也是不能夠推辭和拒絕的。”
她溫聲說道，“那么，您會需要我么？”
她問。
沒有拒絕和抗拒，少女的面色寫著羞怯欲滴。
這是種和徐柏如出一轍的價值觀。
因為我有價值，所以家族培養我。
但家族培養了我，是需要我的價值轉化成切實的利益，讓家族切實地得到些什么。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的時候，我不能也不會拒絕。
禮物標好了價格，提前拿到了的禮物，只是把籌碼推后了而已。
張夢佳表現的乖巧聽話，性格純然。
她把親情的一半當作了價值交換，另一半單純的視作感情。
而無論是出于親情，還是處于價值交換，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是徐柏喜歡上修行之后才有的心思，他第一次在這條路上有了長進，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的時候，徐柏才喜歡上了追尋【正法】，對這些事情也就看成了簡單的利益。
師長和父母并不是看出來徐柏的轉變，但他們并不阻止，因為這樣的性情同樣很好。
醉心修行在一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從來都不是問題，問題在于，你醉心修行，但你沒有踏上這條路的天分，也沒有支撐兌現天賦的資源。
簡而言之，既沒有相關的才能也沒有錢，還是個醉心于藝術的偏執狂。
這種人對于大家，殘酷些來講，其實就是個麻煩而已。
徐柏有這個才能，宗門和家族有兌現這種天賦的資源，所以他追求正法，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
唯一的一個問題是，徐柏走的太快了。
他如果正常的走到【飛升境】的盡頭，【玄玉宗】應該還有上千年的時間來完成對玄黃界其他宗門的爭斗。
一個如同徐柏一樣的修士，足以確保宗門和家族千年的霸權地位。
但徐柏走的太快了。
他給宗門和家族留下了龐然的利益，也確實償還了家族和宗門的授法恩情。
可如果他走的慢一些，這份利益還能夠變得更多。
這是年少時期的放縱帶來的結果，因為徐柏有這份天賦，所以他們鼓勵他追求正法，家族和宗門投入了諸多的資源，甚至不希望外物去打擾徐柏的修行之路。
也正因為徐柏有了這樣的欲求，當他有機會踏上更高的道路的時候，他既沒有繼續考慮宗門和家族的利益，也沒有畏懼飛升的雷劫，而是直接就踏上了這條路。
道路就在這里，所以我來了。
“他們告訴了你多少東西。”徐柏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是個異世界的生命體，暫時不能夠確定是否是人類這個種類。”
“你給大夏帶來了很大的幫助，想要試探，不想招惹，需要盡量柔和你的態度。”
張夢佳認真回憶，“衛叔叔希望你能夠遮掩身份回家，也希望我能夠變成你的妻子。”
“我想，他們是希望用親情和血緣來馴養一只正體不明的生命體。”
徐柏忍不住笑出了聲：“很中肯的答案。”
大多數事情的背后拆分來看，無非就是利益的爭斗而已。
徐柏并不生氣，只是覺得有些無趣。
但這個女孩還算有趣。
徐柏再次問道：“你覺得他們能夠成功嗎。”
想了又想，張夢佳輕輕搖頭：“我想是不太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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