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光元年六月。
運河岸邊,綠色濃密如海,且直接蔓延至揚州城內。
而揚州城內,杜氏盛園則成了朱慈烺于揚州城的新行宮。
大明皇帝朱慈烺,此時就在盛園內。
且頭戴翼善冠,身著袞龍服,腰襲新玉帶的他,正持銃對著園內小校場上的立靶瞄準著,且沒多久就扣動了扳機,在槍機火錘擊發燧石那一刻,頓時就有一股白煙騰空而去,而響出空氣炸裂之聲。
“陛下好銃法!”
奉旨來見覲見朱慈烺的馬士英這時正巧出現在御前,且因此由衷奉承了一句,道:
“能于七十步外還能中靶,且破一大洞者,也只有陛下才有此神勇也!”
朱慈烺道:“非朕有此神勇,乃是這銃精準之射程更遠而已。”
馬士英聽后問道:“陛下,敢問此為何銃,為何沒有火繩?且槍機火門處竟是封閉的,無疑可防雨雪,更利于惡劣天氣時作戰也!”
“這是朕南下時,派人特地將撫治鄖陽的畢懋康畢愛卿進上的《軍器圖說》帶來后,又在南下后特派人去歙縣畢家召畢懋康家人來淮安,讓其家中工匠根據其畢愛卿所授技藝打制的新火器。”
朱慈烺這時笑著說了起來,且又對馬士英道:“畢愛卿稱之為自生火銃,而西夷那邊倒是有人稱其為燧發銃,為記畢愛卿之功,朕已特賜名為畢家銃,使其能因此銃而光耀自家門楣。”
“將來此銃若能于恢復河山中立下大功,而世人必因此知此銃,知此銃則當知畢愛卿也!”
接著,朱慈烺又對此銃表達了一些展望,而因此繼續說了起來。
馬士英聽后點首,一時哽咽起來。
朱慈烺見此也就問道:“卿何故哽咽?”
“回陛下,聽陛下提起此銃,臣就因想到畢公于去年就亡故,而使國失一干才而惋惜。”
“另外,臣也因為想到陛下為恢復河山一統、重振大明,也真正是嘔心瀝血,而事無巨細地關切著各類政務,饒是新造軍器也會親自試射且予以關注,陛下之勵精圖治真正令人感佩!”
“然總有無知狂妄之奸臣賊子,卻還是無自知之明,竟欺陛下以仁,而在此時國家危難之際,不但不思報效,卻起兵謀逆,真正是十惡不赦,該千刀萬剮,臣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馬士英哽咽著說后就咬牙切齒起來,似乎真的比朱慈烺還恨左良玉。
朱慈烺道:“朕召你來,也的確是為此事,昔日朕派你招撫南方各省起事之民時,福王便向朕說,當防左鎮。”
“福王言此人擁兵過重,且占據武昌,處于江之上游,當防其為避流賊建奴鋒芒,而抄朝廷后路,意圖奪東南自保。”
“朕其實也早有此憂,而又在聽福王這么說后,就特地派人急遞新的諭旨于你,要你招撫更多起事百姓,收編流民,且籌備將來防范左良玉下東南之事。”
朱慈烺說后就看向馬士英,問道:“朕現在且問你,你籌備的如何?”
馬士英也沒有在這時對朱慈烺明說防備左良玉本就是他的主意,當然,他也不知道朱慈烺早就知道讓朝廷提前防備左良玉就是馬士英的主意,只回道:
“回陛下,臣已準備妥當,在讓靖南伯(黃得功)守九江之余,臣還特地早在去年開始招撫南方各部時,就奉命將南方各路起事之民與被豪民官吏欺壓盤剝過重而不得不逃亡的流民收編起來,全部編為官軍,且已將派招撫的白頭軍生員任命為兵部贊畫主事等官,組織這些新編官軍往江西九江一帶調遣。”
“如今九江一帶,已有各類被招撫的百姓與流民百姓如棚戶、疍戶、漁民、織工、麻民十余萬。”
“另外,臣在知道陛下已定下聯寇滅虜之方略后,就早已派人去接觸南下的闖賊,且因此得知,闖賊雖主力未被建奴全殲,但也因為屢敗于建奴,而在倉皇南撤之時分散嚴重,再加上南下時又要應付各地鄉勇民團,且還要去打糧,所以更加分散,甚至許多闖賊主將都不知李自成在何處,臣便抓住機會派人造謠說李自成已經歸順我大明,且還真的寫了臣為李自成請封的奏疏,闖賊們倒也信了臣,有意接受招安。”
“一是陛下有先見之明,先有聯寇滅虜之明詔在前,二是這些闖賊見識有限,見臣作為南京兵部尚書又奉旨招撫,拿得出天子明旨與王命旗牌,也就真的愿意相信臣真的能招撫李自成,已因此唬得李過、高一功等闖賊主將,有意歸附我大明。”
“臣想,只要陛下準臣便宜行事,不管他李自成現在下落如何,聯合這些闖賊,先圍殲左良玉是可以做到的。”
“畢竟這些闖賊對左部也是恨之入骨,當年左良玉與闖賊互相廝殺那么多年,早已互為世仇,只要他們肯替朝廷賣命,就肯定能替朝廷賣命剿滅左逆的。”
朱慈烺聽后笑了起來:“你馬愛卿還真不愧是朕之干臣,也難怪當初能不費吹灰之力平定劉超之亂。”
“這樣,朕就給你假戲真做的機會,升你為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督師湖廣、江西、河南、南直、福建、兩廣六省,且給你一道明封他李自成為大順王的詔書!”
“不管他李自成愿不愿意,乃至接下來還會不會活著出現,朕都先給其一個王,強行說他已愿自去帝號,而被招安。把假的變成真的,讓那些闖賊余部不得不信。”
“卿且速去江西,朕希望卿這次也能不費吹灰之力解決左逆。”
“臣遵旨!”
馬士英忙回了一句。
朱慈烺道:“卿可有何請求,而需要朕為卿平定左逆再降圣旨的?”
“陛下,臣這次招撫許諾出去了許多官爵與餉銀,還請朝廷皆準,另外臣此去只怕更需要錢和官爵收買人心,也請陛下給臣撥銀五百萬兩,準臣帶去江西,以撒錢的方式聚攏人心。”
“畢竟左逆雖號稱八十萬,聲勢浩大,但其實也多是被裹挾的普通百姓,只要朝廷肯撒錢,銀子一下去,瞬間就能削減他的兵馬二三十萬!”
馬士英回道。
朱慈烺道:“準奏!因榆林伯(高第)之功和父皇在京為朕籌餉之恩,朕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愛卿不必為朕省錢,盡可能地為朕收攏人心就是。”
“臣遵旨!”
馬士英大喜,忙回了一句。
而接著,馬士英就又道:“陛下,光錢不夠,重要的還是糧食。銀子畢竟不能直接當飯吃!臣雖早已提前在江西備糧,也聯絡徽商往江西運糧,允諾他們運來多少糧,將來臣就吃下多少糧,使得江西現在倒也糧儲豐厚,但畢竟接下來剿滅左逆后,就要在江西一帶養數十萬被招撫收編的兵馬,光現在儲備的糧食肯定不夠,還是請陛下速速催促史公盡快運糧到江西,不然,一旦因為沒糧,這幾十萬兵馬隨時就會變成亂兵,甚至為建奴利用,成為替建奴擄掠江南的馬前卒。”
朱慈烺聽后點首,吩咐道:“給史可法傳急遞,問他,怎么現在還沒有籌到糧食?”
“他史可法是不是有意助左逆圖謀江南,而刻意不積極籌糧?”
“朕自然愿意相信他史愛卿是忠臣,不會讓朕的前方將士們挨餓,但他史愛卿得表現出自己的忠心來!別在江南只知道與豪紳巨賈們談心性,而把朝廷急務拋在一邊!”
“另外,告訴他,朕準他以朝廷名義借貸糧食,如果他這樣還籌不到糧,那大明若亡,他史可法必是第一罪人,朕也將在亡國前,告于天下,他史愛卿乃誤國第一罪人,且刻其罪孽于碑,而立于孝陵,使祖宗與后人知道他史愛卿誤國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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