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
雖是清晨,但京師的各條街道上已是熱鬧喧囂,入目盡是熙熙攘攘的百姓,各式各樣的叫賣聲及談笑聲也是不絕于耳。
雖然天公不作美,空中還飄著鵝毛大的雪花,寒意很是逼人,但這絲毫沒有剿滅京師百姓心中的熱情。
街道兩旁的樹木上及坊市的屋檐上,已是有人提前掛好了大紅燈籠,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倒是顯得別有一番滋味。
在過去的十余年中,今年的大明怕是最為熱鬧安穩的,無論是市井百姓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亦或者小販們賣力的吆喝聲,都是在側面印證著這一點。
...
長安街道一處門楣樸實的酒肆中,有一位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緩緩將手中的茶盞退至桌案前,同時輕輕吧唧了一下嘴,好似對于味道頗為滿意,還在回味中。
"公子,身子可是暖些了?"
見狀,一名親隨打扮的"家丁"忙是有些緊張的問道,一雙眸子也是頗為警惕的在酒肆中其余幾座客人的身上掠過,好似在忌憚著什么。
"嗯。"
聞聲,年紀約在二十上下的男子輕輕點了點頭,一杯熱茶下肚,他的身子確實暖和了不少。
聽得此話,面色白皙的"親隨"臉上便是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雖然公子的身體還算康健,但仍是大意不得。
畢竟家中的歷代先輩,可是罕有能夠活過六十歲的,余下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在二三十的年紀便撒手人寰了。
"走吧。"
又是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番茶樓中的陳設過后,年輕公子便是緩緩起身,大步朝著外間而去。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是要多逛些地方才是,自是沒有多余的時間耽擱在這略顯寒暄的酒肆當中。
"公子稍待.."
見狀,親隨趕忙自懷中掏出一塊散碎銀兩,擱置在桌案之上,也不待迎面走來的酒肆掌柜有所反應,便是大步朝著年輕男子追去。
好半晌過后,略有些驚愕的酒肆掌柜輕輕掂量著手中略有些重量的銀兩,口中嘖嘖稱奇。
剛剛那對"主仆"瞧上去毫不起眼,衣著佩飾也沒有半點亮眼,但出手卻是如此大方。
這究竟是誰家的公子哥呢?
還不待酒肆掌柜深想,迎面又是走來了幾名客人,令得掌柜趕忙隱去了心中的萬千思緒,重新招呼起客人來,沒有再理會剛剛的小插曲。
...
"公子,日后這種吃食,還是要謹慎些,最起碼也要由奴..小人先行試吃才是..."
興許是有些拗口,面色白皙的親隨竟然有些磕磕巴巴,引得其身旁的男子臉上也是涌現出了一抹淡笑。
在這二人周圍,還有幾名身材魁梧的漢子,同樣聽見了親隨磕磕巴巴的言論,但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笑意,反倒是一臉警惕的打量著周遭人來人往的百姓。
"相比較去年的這個時候,京師卻是熱鬧了不少.."
不多時,男子漸漸隱去了嘴角的笑容,望著街道兩側隨處可見的爆竹殘片,由衷的感嘆道。
一年之前,大明正值皇位更迭,風云飄搖之下,縱然是一年中最為熱鬧的"年關",北京城中的氣氛也有些"冷清",遠不如眼下這般喧囂。
"這都是天子的功勞吶.."聞聲,面色白皙的親隨便是趕忙應承道,略顯尖銳的聲音也是引得周遭的幾名漢子默默頷首。
此話倒是不假,當今天子雖是繼位一年有余,但所取得的成就卻是有目共睹,他們這些人倒是誠心實意的認為,當今天子確實比父兄以及御極四十余年的皇爺爺要強上許多。
"可總有人盼著天下大亂吶.."少許,年輕男子便是幽幽一嘆,臉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聽得此話,幾名身材魁梧的漢子神色皆是一怔,隨后便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脊,如此"禁忌"的話題,他們知道的越少越好,唯有稍微落后年輕男子半個身份的"親隨"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頗為嚴肅的說道:"這些人遲早要付出代價.."
"營中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嗎?"只片刻,年輕天子便是話鋒一轉,聲音中罕見的帶上了一抹認真。
這騰驤四衛作為大明天子最后的"親軍",雖然名義上歸屬于御馬監提督管轄,但也不好一直由內官操練,遑論御馬監提督眼下并不在宮中,已于日前離京了。
"黃總兵已然就任了..."稍作沉吟過后,親隨便是不假思索的說道。
這本就是身旁公子的意思,現任的京營副總兵黃得功本就出身騰驤四衛,又曾征戰西南,立下赫赫戰功,此時由其接管騰驤四衛,倒是再合適不過。
雖然此舉有些"大材小用",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倒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聽說那"黃闖子"在接到調令之后,沒有絲毫的猶豫,僅僅收拾了一番隨身的行囊,便趕往兵部報道了,倒是沒有辜負天子的一番栽培。
"唔.."
沉默少許,年輕男子便是輕輕點了點頭,眼眸深處也是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顯然也得黃得功的行事效率頗為滿意。
雖然在他的設想當中,黃得功應當領兵坐鎮薊鎮,用以提防開春過后,隨時有可能出現在長城腳下的女真韃子。
但眼下京師朝局混亂不堪,他又即將有一番大動作,為了防止那些潛在的敵人狗急跳墻,由黃得功重新執掌騰驤四衛,便顯得尤為重要了。
半晌,年輕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吩咐道:"回頭的時候,給徐卿家知會一聲,將皇莊的種子都提前準備好。"
許是怕眼前的親隨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年輕天子轉而停住了腳步,目視對方,頗為認真的強調道:"此事可耽擱不得。"
"公子放心。"
先是一愣,親隨便是鄭重應是,心中也是微微感慨,自家公子作為大明之主,富有四海,卻是對于農耕之事如此上心。
放眼國朝歷史,恐怕唯有曾經躬身隴畝的太祖才會對農耕之事如此重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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