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
楚夜帶著淡淡的笑容竟真的收回了手掌。
轉身,目光看向了大殿中的人。
開口問道:“你在這里站了多久?”
楚夜的問題很奇怪。
可那人空洞的目光中還是露出了認真的思索,許久后才回答道:“記不得了!”
說著,那人的神態中充滿了茫然。
就好像有很多事,他明明都知道,可等到開口時卻又忘得一干二凈。
“你姓納蘭?”
楚夜看著那人,突然問道。
那人并沒有覺得奇怪,點了點頭,道:“我姓納蘭!”
楚夜道:“鏡花殿的殿主也姓納蘭!”
那人迷茫的目光中突然閃爍起一點光彩,像是想起了什么,但聲音依舊很平淡,如同說著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我想起來了,我的名字叫納蘭年!”
“是太玄圣地鏡花殿的殿主!”
納蘭年并沒有因為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而感到喜悅。
就連空洞的眼神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楚夜這時抬起目光看向了四周的十二尊石像,然后又對納蘭年問道:“你站在這里看到了什么?”
聽到楚夜的問題,納蘭年的目光中帶著微弱的反應,用余光將十二尊石像一一掃過。
用無比幽邃的聲音,緩慢說道:“我看到了種族的覆滅,看到了文明的消亡!”
“看到了血染如江河,骨砌滿大地!”
“他們的血液和骨頭就在這里,在我們的腳下!”
納蘭年的聲音很緩慢,卻依舊很平淡。
但是楚夜能從納蘭年的平靜中看出他的怒意和仇恨。
仿佛所有的訴說,他都曾親身經歷過。
說著,納蘭年的目光看向了其中的一尊石像。
“那是泰坦族的先靈,日增萬鈞之力,可達無窮,至強者,能以肉身之力撕裂天地,比肩大帝威能!”
緊接著,納蘭年又看向了另外一尊石像,道:“那是精靈族的先靈,有著無比悠長的生命和掌控天地元素的天賦!”
“他們是大地的寵兒,是真諦的傳播者!”
“世人修五行,可五行不過他們手中的玩物。”
然后,納蘭年又看向了第三尊石像:“那是幽冥族的先靈,不問仙路,不入天命,為天命撇棄,卻曾是踐踏天命的存在!”
“那是雷族的先靈......”
......
納蘭年一字一頓,將每一尊石像的來歷講述得清清楚楚。
聲音也不再平靜,而是充滿了向往和崇敬。
將十二尊石像的來歷講述完畢后,納蘭年才對楚夜道:“這里的每一尊石像,都代表著一個種族!”
“可惜,已經不復存在!”
伴隨著沉重的嘆息,納蘭年的目光陷入了黯然。
察覺到了納蘭年怪異的狀態,楚夜開口問道:“他們是怎么消亡的?”
納蘭年道:“新的時代降臨,舊的時代必將被取締!”
“萬族林立的時代過去,取而代之的便是諸帝時代!”
楚夜道:“是大帝覆滅了他們的種族?”
納蘭年道:“非其族,其心必異!”
“承載天命,登頂大帝從來都是人族的特權。”
“異族的覆滅是偶然,也是必然。”
“一萬八千年,妖皇伏天能承載天命所付出的代價,就是整個妖族。”
楚夜道:“那你留在這里做什么?”
納蘭年的神態突然變得肅穆,莊嚴。
“生無安樂,死亦安息!”
“無數的先靈在存活時無法得到安樂。”
“既然已經死去,那便要讓他們安息。”
“我在這里,便是為了守護先靈們最后的一片棲息之地!”
說到這里,納蘭年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種榮耀的光輝。
似乎能守在這里,是他天大的榮幸。
說完,光輝消散,納蘭年的目光再次恢復了空洞的平靜,將目光看向了楚夜,道:“念你未曾驚擾先靈......“”
“你,離開這里吧!”
楚夜此刻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納蘭年問道:“你不愿意離開?”
這時,楚夜開口了:“你不是納蘭年!”
納蘭年神色不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納蘭年,而你,現在必須得離開這里!”
“不然,死!”
很難想象,一副平靜的面容,如何能將滔天的殺意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如果換做尋常人,在這滾滾殺意的侵蝕下,意志早已經潰散。
可楚夜并不是尋常人。
楚夜看著納蘭年,天塌不驚。
聲音淡然的說道:“你的意識已經不屬于自己,想要清醒,只有毀了十二尊石像!”
說話間,楚夜置身于納蘭年的殺意中朝前走去。
看見楚夜向自己走來,納蘭年看出了楚夜想要做什么。
平靜的面孔下第一次變得扭曲,甚至猙獰,恐怖。
身上的殺意更是無法遏制的瘋長。
嘴中不斷的發出不屬于常態的聲音,沖擊著楚夜的靈魂。
“卑微如螻蟻的人類!”
“竟敢妄圖染指我們高貴的身軀!”
“不可饒恕!”
“詛咒你永世不入輪回!”
“該死!”
“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吾要將你驅逐!”
......
納蘭年此時此刻的狀態奇怪甚至瘋癲。
每一句話所發出來的聲音,都不屬于同一個人。
有男有女,有的渾厚,有的空靈......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聲音中都對楚夜充滿著震怒和憎恨。
宛如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宿怨。
這些聲音無時無刻不想要鉆進楚夜的意識,侵蝕楚夜的靈魂。
可楚夜不為所動,平靜的向前走去。
古怪的是,納蘭年至始至終都只是在喧囂和咆哮,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舉動。
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對楚夜出手的意思。
直到楚夜走到了納蘭年的面前。
納蘭年依舊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無盡的殺意從他的身上迸發,只是依舊不曾有實質的舉動。
就像一副死亡的軀殼里,禁錮著邪惡的靈魂。
靈魂只能局限于軀殼中,無法從軀殼中脫離,也無法掌控軀殼的行為。
楚夜知道,眼前這幅軀殼并沒有死去,只是被封印了靈智,強行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會這樣做的,只有這幅軀殼真正的主人,納蘭年。
看著癲狂的’納蘭年’,楚夜毫無波瀾的道:“你們活著的時候尚且任人宰割,更何況現在已經死了!”
“安息吧!”
“靈魂,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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