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清澈靈動的雙眸微動,懵懂的視線望著祁長瑾。
在她看來,祁長瑾自出生時,祁家就成了青州首富。放眼整個大齊國,他自幼接觸到的東西,幾乎都是最好的。
誠然,男人的字畫也是一絕。
如果男人一開始就想靠字畫賺錢,那他大可以在流放途中,就想辦法去賣墨寶。
可他沒有這么做。
憑云皎月對他的了解,這是男人這個頂級讀書人心底的清高在作祟。
大多有骨氣的讀書人,絕不會為五斗米折腰。
但是,祁長瑾現在怎么就愿意折腰了?
云皎月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再想。
祁長瑾見女人不說話,還以為云皎月是在憂心怎么支撐后續開礦的開支。
溫潤嗓音不疾不徐響起,“你不是想采石嗎?”
“你可以將辰砂石,先做朱砂,再做顏料。做好的朱砂分兩批,陸路就專門賣給澤州各地縣城的藥館,方便收攏資金。”
“水路,就大批量賣給袁州的藥商。袁州藥商最多,要是做好的朱砂純凈,還能賣高價給袁州金家。”
“他們家收來的上好朱砂,是常年賣給京都,專供皇室煉丹藥所用的藥材。給出的進價,通常都比其他藥商要高出一倍。”
云皎月眼眸中泛著細碎的光,一絲不茍聽著。
她原先倒是不知道,朱砂賣往何處,銷路才是最好。
原身生前對大齊國的認知,實在是太過貧瘠有限。
她只知道籠絡丈夫的心,一味拿銀子幫扶娘家。根本就沒有花多余的時間精力,去關注外頭廣袤的世界。
暗想在這方面,她以后還得多多去問祁長瑾取經。
正想再繼續探討,男人幽深的目光陡然間意味不明。
雙眸深邃猶如波瀾深海,“你打算如何煉金?”
祁長瑾低沉喑啞的聲音落下,云皎月頓時整個人僵在原地。
果不其然……
還是被祁長瑾發現了礦山底下有自然金的事情。
云皎月掩下眼底的驚慌,還想搏一搏。
裝傻反問,“什么煉金?”
祁長瑾劍眉微挑,眼角壓下瀲滟光華,一字一句念著古籍上的記載:
“上有丹沙者,下有黃金。”
云皎月徹底敗下陣來。
真是吃了博覽群書者,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虧。
下定決心,以后還是不要自取屈辱,別在祁長瑾擅長的范圍內裝傻反問。
祁長瑾眼底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沉穩尾調微揚,將云皎月的神情盡收眼底。
無奈淡淡道,“我問你如何煉金,倒不是想干涉你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
“古籍中,能提煉黃金記載的方法,只有王水提金法和氰化法提金。”
“但這兩種提煉方法,其實并不適合大荒縣。”
祁長瑾說出自己的想法,“要是你日后選擇不提煉黃金,大可以將自然金售賣給其他州縣。亦或者是讓它們深埋山體之中,等日后有了完善的技術,再行提煉。”
開解著,“時間還長,總歸你承包的期限是一百年。”
云皎月凝視著祁長瑾的目光,多出幾分探究意味。
她眼睛微亮,可能是在部隊的時間過長,她對富貴權勢者,倒沒有生出慕強的心理。
比較于權勢滔天,一念間可以影響千萬民眾生計和生死的權臣。
再比較于身價富可敵國的繼承者。
她更贊賞于,能致富又取財有道,既有原則又有底線的人。
王水提金法和氰化法提金。
這兩種提煉方法,對環境都有極大的污染性。
大荒縣本就環境惡劣,要是再污染了環境。
那日后即使富裕,也只會是富裕一時,難以富貴及后人。
這點,即使祁長瑾不說,她也會有所考量。
所以現階段,她也的確打算先做藥材和顏料,到時候等過了明路的錢財多起來,等她羽翼豐滿,她才會再去想煉金的事情。
“你說的話,我會有所考慮。不過明天你不是要去縣衙當差?”
云皎月整理著木床,看時間差不多了,“今夜等我們去三嬸娘家吃了飯,回來就早些睡。畢竟明天早上我們還得早起,去縣城還推車。”
除去還推車,她明天還有的是事情忙。
等從縣城回程時,她得去給祁長瑾買筆墨紙硯,外加買些布匹回來。
之后,她還得再帶柳韻秀她們去山上找決明子。
云皎月想著,這木床要是沒有什么東西鋪著直接睡,會咯得人難受。
不如和大家一起做簡易的草席,反正沙橘村稻草無數,也該利用起來。
到時候第二個草席草墊之類的東西做多了,還可以讓人拿到縣城里賣。
至于買的布匹,她打算先留著。
過幾天好做些入秋的薄被,外加家家戶戶都需要的枕頭。
在山上摘的那些決明子,曬干后,就可以做決明子枕頭。
既對脊椎有益,又能助眠。
這樣不光可以省下一筆被褥枕頭開支,還可以借機教會柳韻秀她們進一步地認識藥材。
在實踐中積累經驗認識藥材,這樣加深的大腦記憶,可比死記硬背來得容易。
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半個時辰后,云皎月和祁長瑾在柳韻秀家吃完飯。
“堂哥,我這幾個字不認識,你能來教我怎么讀嗎?”
祁文朗謙遜求知,指著一些生僻字,一一請教著祁長瑾。
祁長瑾耐心教著,順道把詞匯意思也給全解釋了一遍。
想著祁文朗的功課不可荒廢,男人特地在祁向磊柳韻秀的家里,多待了半個時辰。
教祁文朗和祁昭昭一道念書。
云皎月見天色已晚,也不多耗時間在三叔三嬸娘家。
為了避免和男人同床共枕的尷尬,她率先回家。
想著早些上床,也好早些在床上躺著快速入睡。
等祁長瑾回來時,女人已經睡得四仰八叉。
祁長瑾將云皎月這霸道的睡姿收入眼底,唇角不知不覺間無奈笑意。
本著為人夫君,得做妻子堅實后盾的想法。
祁長瑾坐在桌子旁,畫了一幅大荒縣山水畫。打算日后多賣些畫,賺些銀子。
畫完后,怕吵醒云皎月。
也不自恃矜貴,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覺。
隔天,李敬之獵來的野雞,在籠子里打鳴。
云皎月和祁長瑾她們起得很早,和祁向磊他們一塊徒步去縣城還推車。
辦完所有昨日計劃的待辦事宜,回家已經是巳時光景。
王喜鳳手里拎著籃子,坐在云皎月家門口。
遠遠看見云皎月和柳韻秀她們,正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
連忙沖著她們揮手示意。
昨天柳韻秀是厭惡極了村子里原先住著的那群人。
可對王喜鳳卻生不出討厭,只覺她有難得的孝心。
等云皎月回來,王喜鳳快速掀開蓋著籃子的破布,像是要給云皎月什么好東西。
“祁少夫人,這是我自己家養的雞,生出來的蛋。”
“我……我也沒什么可以感激你的。就把它拿過來給你。”
里頭裝著六顆雞蛋。
王喜鳳家只養了五只雞,前幾天還殺了一只給謝大頭補身體。
只剩下四只,一公三母。
公雞留著打鳴,母雞留著下蛋。
這六顆雞蛋,是她省了兩天才省出來的雞蛋。
云皎月沒和王喜鳳客氣。
想著要是不收下,一來王喜鳳怕是會不好意思在她手底下學習認藥材。
二來,祁昭昭和祁文朗還在長身體,要是能吃上有營養的雞蛋,對身體肯定也好。又想著祁長瑾今天開始在衙門當差,順便也可以留一顆給他。
云皎月接過菜籃子,將雞蛋掏出來放在屋子里完好的陶碗上。
把籃子還給王喜鳳。
特地說道,“狗剩媳婦,多謝你送來的雞蛋。我也正想買些雞蛋給我家長瑾還有昭昭她們吃呢。”
拉著王喜鳳的手,“現在時辰正好,我們剛好可以去山上找決明子。”
“到時候我看看能不能在山上打個獵物回來。要是運氣好能打到獵物,你也別和我客氣,下山時可以帶一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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